魏无羡飘在窗外，看着趴在杜丽娟腿上的小离，以及面色带着幽怨之气的老婆，魂体颤抖着，不敢向前。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母女二人，任由眼中浊泪肆意窜流，连王多鱼在他身边凝立许久，都没有发现。
“小离乖，你要快快长大，学会分辨是非，知道谁是真心对你好，什么样的人绝对不可相信。妈妈，真的希望你不要成为妈妈这样的人。”
杜丽娟语重心长。
她知道，现在的小离，根本听不懂她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她要从小就告诉孩子，在她幼小的心灵，种下这样的印记。
等她长大了，该明白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而不会像她这样，直到一切都已无法挽回，才默默而无奈地承受痛苦。
“小离一直很乖的。妈妈，我告诉你，小胖就不是好人，他昨天还跟我说，我这样的孩子，不配碰他的玩具。
他有很多奥特曼，一个也不给我玩。”
小离被杜丽娟的话，引发了到一个小小的愁怨之上，让小女孩嘟起了小嘴。
杜丽娟如何听不明白，女儿对小胖的羡慕，以及刻意地躲避。
贫苦之人，多有骨子里的自卑，逃避。
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要强，就能得来的。
“小离是乖孩子，妈妈明天就带你去买奥特曼好不好？”
杜丽娟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声音中透着心疼与愧疚。
“好啊好啊！”
小女孩从妈妈的膝盖上抬起身子，双手连拍好几下。
拍了几下之后，小女孩又停下来。
“算了，我不要了。妈妈说的对，玩具又不能当饭吃，我们还是多吃点好吃的吧。”
小离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还用杜丽娟的话，作为自己看不上奥特曼的一大证据。
“买。妈妈有钱，一定给你买。以后，我们不用像以前那么节省了，妈妈赚的钱，不用再给别人了。”
杜丽娟又想起了以前的痛苦岁月。
她每个月的工资，在她的卡上不超过一天，就会被那个赌鬼老公转走一大半，只留一点点他们一家三口人吃饭的钱，却从来看不到老公能带回什么钱，更没有给孩子的玩具，零食，漂亮小衣服。
“好耶！那这样，下个月，等妈妈发了工资，我们再去买吧。妈妈，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小离又高兴起来，拉着妈妈的手，晃啊晃。
……
王多鱼靠近魏无羡身旁，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有一个好女儿，老婆看样也不错。”
王多鱼悠悠地开口，没有转头。
他见不得男人的眼泪，男鬼更不行。
“我的老婆，当时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只是她的家庭条件不太好，没见过多少世面，被我穷追猛打，几次就拿下了。”
魏无羡也不理脸上还挂着的泪痕，回忆着与杜丽娟初相识的一幕幕场景，脸上泛起温柔的笑容。
魏无羡生得一副好皮囊，花言巧语到现在也是张口即来，怎么可能攻不下一个校园中的懵懂女生？
“那个时候，我除了不爱学习，喜欢交朋友，倒也没有什么坏毛病。如果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啊！”
魏无羡慨然长叹。
他与杜丽娟，曾经在绿荫片片的校园并肩而行，曾经在大明湖畔踏歌而行，也曾经在公交车上依偎而坐，更不忘他初次表白时，美人那不胜羞花的面容。
“工作之后，我们两人的收入都是平平，我不想让心目中的完美老婆跟着我受苦，也想给她买大房子，开好车。
恰巧，有几个朋友，在网上玩博彩，天天香车美女，商场酒吧，日子过得炫丽多彩，别提有多自在。
等我进入他们那个圈子久了，才知道那群王八蛋，都TM的是群脸上搽粉、肚子里生蛆的玩意儿，玩了好几年，也没攒下几个子儿。
而那个时候，我给老婆准备的买房子的首付钱，就这么打了水漂。
人啊，只要跟这赌博沾了边，就会越陷越深。
老子当时年轻气盛，就偏不信那个邪，一个猛子扎进这深海里，不捞出金子绝不收手。
最后，金子没捞着，却搭上了所有。”
魏无羡的回忆，一直很平静，仅存的一点愤怒，也是对他自己的。
这种事，怨不了任何人。
“师傅，你说，我转生时，是不是阎王爷给我动过什么手脚，我的脑子，那是正常人该有的吗？”
魏无羡到现在也还是想不清白，自己新死不久，就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些道理，怎么生前为人之时，就如此得看不明白呢？
“休要胡言。你的合格，可能跟很多鬼修不同吧。”
王多鱼当然也不明白其中根由，转世投生，谁又知道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时间不多，你要不要，跟她们娘俩，好好见一见？”
王多鱼不知道如何劝解。
感情，是他的一大空白点，没处过，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鬼节可以返阳的时间限制，是到凌晨四点半，孩子还要睡觉，其实留给魏无羡的时间并不多。
“见了，会让老婆孩子更难过吧？不如就此不见。在她们身边，就这么看着，知道她们安好，我也就知足了。”
魏无羡一脸愧疚，心中更是悲戚，无颜再见妻女，只愿她们余生幸福。
自己，反而是她们幸福之路上的绊脚石，为什么还要冒出来，给她们增添痛苦呢。
“无羡，好好修行吧。你现在修为太低，还无法改变任何事。如果你有钟馗判官那般实力，才能为她们做更多吧。”
王多鱼知道，魏无羡绝不是在其他鬼前，表现得那般散漫不羁，他只不过是把另一半自己，深埋在心里。
那里，隐藏着的痛，他不愿意再被触及。
“师傅，小离的那个同学，那个小胖子，我去吓唬他一顿，不算违规违纪吧？”
魏无羡很快就把自己再次隐藏起来，换上一副放浪的样子。
“瞎说。我在这里，怎么可能让你胡闹。
你还是多陪陪老婆孩子，只是这么看着也好啊，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不值得的地方。”
魏无羡抬头看了看王多鱼，脸上带着惊异的表情：
“师傅，听君一席话，还是一席话啊，佩服佩服！”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