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祁哽了下,今天是术后第四天,下床应该没什么问题,担心出什么问题,他还是在问过护士之后才扶着唐之枳到病房自带的厕所。
唐之枳慢吞吞地下床,一只手被谢祁扶着,坐在床边时双脚荡在空中。
谢祁脸色无异地蹲在唐之枳面前,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唐之枳的脚踝时,唐之枳睫毛快速颤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阿…阿祁,我自己来吧。”
让阿祁照顾他好不习惯哦…
谢祁抬眸,眸中没什么情绪,“你能弯腰?疼不死你。”
他继续握住想要躲避的脚,唐之枳的脚踝细得可怜,脚趾圆润,修剪的干干净净。
等鞋子穿好后,唐之枳红着脸小声说:“谢谢阿祁。”
谢祁没吭声,扶着唐之枳的胳膊,让他可以借力靠在自己身上。
谢祁的肩宽几乎是唐之枳的一倍,唐之枳缩在谢祁怀里就像整个将他圈住,安全感十足。
唐之枳脸蛋上的红晕愈发明显,嘴巴微微嘟着,白生生的脸蛋从侧脸看上去格外乖巧,头发软趴趴地耷拉在额头。
谢祁眸光微动,将人扶到马桶边,“需要我帮你吗?”
“不…不用了。”唐之枳此刻就像即将沸腾的炉水,整张白皙的脸都红透了。
谢祁沉默的看他两眼,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啊…”
这下唐之枳开始有些局促了,软绵绵细微的嗓音问:“阿祁,你不出去吗?”
“动作快点。”
谢祁冷沉着脸,注视着唐之枳的一举一动,声音平缓,带着不可违抗的命令感。
唐之枳只好忍着羞耻,颤抖着手将拉链解开,后面的几十秒过程对他来说称得上煎熬。
他回到床上时羞赧地将被子蒙住脑袋。
谢祁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没说话,没有动作,望着唐之枳拱起的小包发呆,目光沉沉。
他抬头看了眼窗外,蓝天白云,阳光温柔和煦,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生机,唐之枳呼吸毫无起伏的躺在他怀里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
他当时大脑根本来不及反应,做什么完全是下意识反应,他在心里一遍遍祈求,唐之枳还活着。
当他第二次体验唐之枳死亡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后怕。
他捂着头,唐之枳躺在血泊的画面挥之不去,他低头看着自己依旧颤抖的手,后知后觉地恐慌仿佛要将他淹没。
“唐之枳。”他轻轻唤了声。
原本躺在病床上缩在被子里淅淅嗦嗦,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唐之枳听到谢祁的声音,立马从被子里探出来脑袋,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细碎的头发有些挡住眼帘。
谢祁弯腰将唐之枳额头上的头发捋了捋,喉结不自主地活动两下,剩下的话堵在喉咙中说不出来。
他想说,唐之枳,分手吧。
下一秒,唐之枳温软的手掌触碰到他的脸上,关切的话语在耳边炸开:
“阿祁,你没有休息好吗?胡子也没剃,累不累啊?要不要睡一会?”
谢祁瞳孔一缩,垂眸,如鲠在喉,嗓子不知道何时变得沙哑:
“唐之枳,我…”
唐之枳挪动身子,后背贴到床沿上,纤细修长的手轻轻拍拍自己空出来的地方,圆圆的眼睛弯成小月牙。
“阿祁,先睡觉吧。”
“不用。”
谢祁很少有犹豫不决的时候,却在唐之枳的事情上格外的优柔寡断,狠心地话如何都说不出来。
“可是阿祁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看。”唐之枳望着谢祁,他认识谢祁那么久,对谢祁太熟悉,他已经猜出阿祁想要说什么了。
唐之枳伸手捏住谢祁的尾指,晃了晃,像是没有骨头的小猫在软绵绵地撒娇。
谢祁眼睫一动,温热的触感触碰到手指宛如表面平静的湖面忽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他掀眸,拒绝唐之枳这个病人似乎成为一件非常为难的事情。
他捂住唐之枳的眼睛,唐之枳的眼睛很好看,总是洋溢着希望和活力,仿佛是一颗从未绽放的花朵,等待着滋养,迎来生机勃勃的春天。
他如肮脏的泥潭,将拥有美好未来的少年拉下,从此万劫不复。
即便在无尽肮脏的泥潭翻身打滚,唐之枳依旧保持本性,仿佛一只从深潭中跃出来的鱼,至始至终没有被淤泥的晦涩影响。
唐之枳轻轻眨动眼睛,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掌心一路蔓延,谢祁猛地收回手,面上升腾起一股热气。
“阿祁,你怎么了?”唐之枳无辜的视线瞥向谢祁的耳垂,逆光下耳垂慢慢变成橙红色,阿祁害羞了?
谢祁哑着嗓子,“没什么。”
他起身喝了口水,这几天确实没怎么睡好,病房的那个床睡得人背疼,他扫见唐之枳留给他的位置。
医院床小,他躺上去的话容易压着唐之枳。
“算了,既然你醒了我请个护工过来照顾你,我回家了。”
他的潜意识里以为唐之枳会拒绝,没成想他居然答应下来,谢祁眼中有一丝的错愕,随即他反应过这不应该是现在他应该出现的情绪,便点头,拿起自己随身的东西离开。
他走后,唐之枳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安静地看着刚刚谢祁坐过的地方。
……
最近这几天,谢祁发现唐之枳乖顺得可怕,换作平时的唐之枳可能会借着受伤的理由让他去医院,或者发消息打电话,总之每天都想要跟他有什么联系。
这几天唐之枳就如消失般没有给他发一条,他每次给护工发消息唐之枳在干嘛,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在看手机。
唐之枳在和谁聊天吗?
每天都聊?什么时候认识的?那天出去是为了见别人?
谢祁一瞬间变得烦躁,他翻阅面前的资料,脑海中无一都是闪着唐之枳到底在和谁聊天。
他打开唐之枳的朋友圈,去看看会不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万一唐之枳看人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受委屈了怎么办?
唐之枳最新一条动态是三个月前,放着一张图片,是做的几道菜,配的文字--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谢祁不断地往下翻,大多数都是一些记录生活的事情,里面很少有唐之枳的照片,唯一一张是……四年前,他认识唐之枳的第四个月,确认关系的第一个月。
他将照片放大,这张照片是唐之枳偷拍,里面只出现他一个背影和半张侧脸,唐之枳紧张地比着剪刀手冲着镜头甜甜的笑。
隔着屏幕谢祁忽然感受到唐之枳当时欢愉的心情。
“咚咚。”
门被敲响,谢祁将手机往下盖,平静的嗓音道:“进来。”
“这是策划部重新做的,您看看。”秘书将文件放在桌上,一边观察谢祁的脸色,这两天老板从进公司开始就板着脸,浑身散发着有人惹他的冷气。
昨天产品部经理上来汇报工作,中间不小心出现问题,被劈头盖脸骂一顿。
导致上来汇报工作都胆战心惊,大气不敢出。
秘书看着谢祁唇角的笑意,难道是和老板的小男友和好了?现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老板有个小男友,好像还宝贝的紧。
“嗯,那个什么组长处理结果怎么样?”谢祁将策划案合上,抬眸看秘书。
“滥用职权,已经开除了。”
“嗯,出去吧。”
秘书出去之后谢祁重新将手机打开,将那张照片保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