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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二虎内斗伤几许

    永王府外,刘宗敏让手下偏将分别守住东西两个侧门。永王府的北墙没有门,因为对着太液池。仓促之间,找不到船只,也就没去管它。

    刘宗敏自己带着一队人来到正门。

    紧闭的大门外,两盏挂在门梁上的灯笼如常摇曳,似乎一点也没有感受到杀气。

    一名大嗓门的亲军开始叫门:“过帅可在?权将军在此,请过帅开门。”

    按照闯军编制,李自成自称倡义大元帅,为一品;接下来就是二品权将军刘宗敏;然后是制将军,为三品,李过、高一功、袁宗第、刘芳亮等李自成的主要部将都是这个级别;接下来是果毅、威武,分别为四、五品;六品到九品分别为都尉、掌旅、部总、哨总。

    按照这个编制,李过是低于刘宗敏的,不过因为李过的特殊身份,闯军中很多人都尊称他为“李帅”或者“过帅”。

    门没有开,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权将军勿怪。我家将军当下不在府内,被闯王召去宫中。我等无他命令,不敢开门。还请权将军暂且退回;或者派人去请得我家将军字谕,我等才敢开门迎接。”

    刘宗敏听得此言,大吼道:“何人如此小觑本帅!就是闯王在此,也不会让我回转。你等去我掌管的府库,擅取银两,如今又阻我核查,莫非是要造反吗?”

    府门还是没有开,里面的声音也还是不疾不徐,“刘帅恕罪。我等本是奉闯王之令,在此看守大明三位殿下,没有闯王和我家将军命令,实不敢放任何人进府。大将军说我们去府库取银两,却是绝无此事。”

    “我等职责就是守护王府,岂会擅离职守。非但如此,今日府中明太子被人下毒,便有人说是权将军派人所为,还请将军清点手下,免得明日查实,对将军恐有不利。”

    刘宗敏再也忍不住了,他对手下大吼:“李过欺我太甚,尔等撞开府门,随我去找李过理论。”

    刘宗敏的精锐也是追随多年的悍卒,战场上骁勇异常,进了北京城四处搜掠,平素极为骄横。此刻见李过部属如此不给主帅面子,齐声呐喊,就开始寻大木撞门。

    此时府中的情况是李过被张一山和孙三彪两人负责看管。其他人则唤醒了折腾半夜、酣眠不久的四百多精卒。

    李过手下都尉不乏谨慎之辈,但架不住他治军令行禁止。此前李过亲自指令他们时,并无任何受胁迫迹象。而要说李过背叛闯王,那是绝不可能的。所以,尽管心下犹疑,但慌乱之中,他们还是和“闯王内卫”一起带人分守各处。

    路远和朱伯远、赵子路三人负责前门。方才与刘宗敏唇枪舌剑一番的,自然就是路远了。一看刘宗敏的兵卒开始撞门了,他向朱赵二人示意。二人各取短铳,找好角度,两声闷响,紧随着两声惨呼。

    一见李过的人竟然动手伤人,刘宗敏狂怒,呼喝手下不止撞门,还试着从各处架梯翻墙。

    黑夜之中,刘营人多,李营则占着地利。双方都是李自成手下大将,而此刻更是各自精锐中的精锐。平日里,刘宗敏手下总觉得李过是闯王侄子,所以李营才能处处得便宜;而李过的下属,则对刘宗敏部属的飞扬跋扈,早已各种不忿。此刻,双方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了,即便是谨慎的李过亲信,随着手下不断死伤,也被激发出无穷战意。

    呐喊声和惨呼声此起彼伏。

    路远三人算算后院准备的应该差不多了,悄悄退后。路远的武艺自是不行,但是朱伯远一直在他身边护卫,赵子路则自保无虞,所以三人在厮杀中毫发无伤。

    正在指挥手下酣战的两名都尉,忽然都觉得心口一阵绞痛,换上李营士卒服装的李四鹰和周五隼如鬼魅般出现在二人身后。可怜两人一心应对前面敌人,哪里会提防身后。

    二人倒下,李营士气一下被压制了,很快被刘营的人冲进王府,已经很久不上战阵的刘宗敏挥舞着一柄大环刀,威猛异常。

    路远等人退到后院,几乎是同时,其它几处的人也纷纷撤到此处。

    一路上有路远派人故意遗落的一些银锭,并非来不及藏进暗道,而是刻意造成李过属下盗取银两的事实。

    看到这些,刘宗敏部属煞气暴涨,李过属下则更失锐气。眼见得涌入后院的人越来越多,路远带着众人冲向一个假山,候在那里多时的徐大刚见最后的朱伯远也冲了过来,狠狠地拉了一下手里的一根麻线。

    没有任何异常,三两个呼吸之间,几名刘营士卒已经注意到他们,呼喊着冲了过来。

    那一刻的路远有些懵,想起了现代世界里的劣质鞭炮。他看向徐尔爵和徐大刚,二徐脸上的表情,汇集了惊诧、尴尬、愧疚、疯狂……,等到绝望的时候,徐大刚大吼一声,准备冲出去。

    “轰,轰,轰—”,一声比一声剧烈的震响声,徐大刚的身子直接飞了回来,撞倒了朱伯远,朱伯远撞倒了徐尔爵,然后是路远、孙三彪,直到赵大虎,因为他被撞到了假山石壁上,实在倒不下去了。

    随即,无数的哀嚎声响起,夹杂着牲畜的悲鸣。王府的夜空绽放了几个巨大的火球,碎石、木梁与人体和牲畜的残肢飞溅,瞬间,以后院为主的房屋全成了废墟。

    爆炸又引发大火,双方兵卒再也顾不得厮杀,纷纷四散逃命。

    此时,路远等人已经沿着假山下一条水道,来到了北墙。徐二刚炸开了一个可供两三人并行的缺口,三艘小船,正停在缺口不远处。夜色中,众人登上小船,迅速离去,只留下身后一片火海的永王府。

    天快亮的时候,众人从宣武门出了城。身着闯军制服的路远显得底气十足,“我等奉闯王之命,缉拿偷盗军资的贼人。一路循着踪迹至此,莫非是你等与贼人勾结,放跑了他们?”

    守城的都尉听了,魂都快没了,他确实是在凌晨放了一拨人出去,但他们分明是持着李过将军令牌的啊。

    “尔等有所不知,李将军被贼人陷害,才失了令牌。速速打开城门,让我等去擒拿贼人,否则一个失察之罪,也非你小小都尉能担得起的。”

    守门的都尉也听到了城中的巨响,知道是出了事,哪里还敢拦阻,急忙令人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让这一队人马出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