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溢之觉得自己这是进公主府以来最扬眉吐气的一天，听闻母亲和弟弟来了，更是欢喜。
“快请母亲进来。”裴溢之声音里带着雀跃，他急于向母亲分享他的成功，他的抱负，裴家长房崛起指日可待。
“回驸马，夫人和裴公子去了娴月院。”
裴溢之蹙眉，怎么去宋月恒那里了，畅快的心里多了一丝担忧，快步赶往娴月院。
娴月院。
苏嬷嬷的眼神像是要杀人，杀的就是那个聒噪的徐夫人。
徐夫人眼睛四处打量，嘴巴不停歇，“虽说公主贵为皇女，但也是我家儿媳，见了婆母，理应行礼。”
宋月恒听而不闻，继续喝自己的茶，这两人不请自来，已是无礼，来谢恩便罢，还是来摆谱的。
抬眼扫去，难怪裴家看不上长房，徐夫人没有自知之明，裴溢之装腔作势，这裴溯是个没主见的蠢蛋，这会儿也跟着徐夫人同仇敌忾，全然忘记，他这统领位置是怎么来的。
裴溯见宋月恒不说话，唰的站起来，“公主嫂子，母亲同你讲话呢，皇家的教养就是不理人吗？”
“掌嘴！”宋月恒面色冷峻，皇家的教养轮得到他指手画脚？
杨风带着疾风的巴掌如闪电般扫过去，裴溯还没反应过来，杨风就退回自己的位置。
“你！”裴溯指着杨风，脸色通红，似下一秒就要冲过来。
宋月恒冷声道，“裴溯，你是要在公主府撒野吗？”声音里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紧接着府兵们齐刷刷的进入大殿，抽出佩刀，刀刃上泛着冷冽的光。
裴溯收回手指，马上怂了，“公主嫂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是好心提醒你。”
在宋月恒犀利眼神震慑下，裴溯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说了句，他错了。
徐夫人心有不甘，可府兵手里拿的是货真价实的刀，看着就叫人害怕。
门外小厮通报，驸马求见。
宋月恒没有错过徐夫人惊愕的表情，大概她以为公主府还是裴溢之说了算，任何地方来去自由。
“准。”
宋月恒的一声准让徐夫人慌乱，可她没拦住裴溯。
裴溢之一进大殿，裴溯像是找到靠山，一顿控诉，话里话外让裴溢之惩罚自己。
裴溢之唯一的真情实意，就是他母亲和弟弟。
前世宋月恒可没少受这对母子蹉跎，为了裴溢之都忍了，她被拘禁之后，徐夫人和张静仪一丘之貉，以羞辱她为乐。张静仪要将她做成人彘，徐夫人就找神医在场候着，就怕她死了。
这一世她都不会忍裴溢之，更别提这些阿猫阿狗。
“殿下，这作何解释？”裴溢之质问。
这是第几次看裴溢之气急败坏了，曾经不就是被他翩翩公子模样吸引嘛，那都是在自己偏爱的情况下，才有的假象。
看裴溢之模样，这是不打算装下去了，宋月恒不以为然，她承认裴溢之有才华，有心计，可没有她的助力，别说柳丞相了，连裴家二房都压不过。
“本宫做事，何须向你解释。”宋月恒讥笑，“不知天高地厚。”
裴溢之拧着眉头，如今皇权旁落，皇上要培养自己的人，他和弟弟一文一武，又非柳党，宋月恒怎还敢如此猖狂。
宋月恒高高在上的姿态着实刺伤他。
还未等裴溢之开口，宋月恒冷厉道，“驸马还是想好了再说话。”目光转向裴溢之身后的裴溯，眼神里带着狠厉。
“今日你可以是右御卫统领，明日你可以是冒犯皇权的阶下囚，做史上最短命的右御卫统领！”
字字句句直击裴溯的心中，他不安的看向裴溢之，可此刻的裴溢之嘴巴张合几下，一声不发。
宋月恒又换着那副淡然的模样，看向裴溢之，“驸马，这统领可以换人，这刑部侍郎也可以换人，这驸马亦可换人，驸马觉得呢？”
这一声又一声的驸马，裴溢之觉得刺耳，宋月恒在威胁他，突然脑子里涌现出宋月恒手拿金簪暴起的画面，和眼前的宋月恒重叠。
徐夫人惊声尖叫，“这不可能，我儿是受册的刑部侍郎，怎可说换就换，皇上金口玉言封溯儿为右御卫统领，岂是公主一张嘴就能让让他成为阶下囚的。”
徐夫人不敢相信，昔日听话的公主怎变得如此刻薄。
裴溢之觉得宋月恒不过是虚张声势，他在心里盘算，他刚撤下伪装，难道又要委曲求全戴上去吗。
裴溢之一言不发，也不阻拦徐夫人，大殿上回荡着她的尖叫和控诉。
宋月恒给苏嬷嬷一个眼神。苏佩早就对这徐夫人不耐烦，摩拳擦掌，准备给她一顿教训。
徐夫人被拖出大殿，“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我可是先皇封的三品夫人，你们要干什么！”
苏嬷嬷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天家皇女面前，岂能容你撒野！没有治你们大不敬罪已是公主仁慈！”
接着就听不见苏嬷嬷的声音，全是徐夫人尖叫喊着“大郎、大郎……”
裴溯最先服软，他是个没主见的蠢蛋，可他最怕死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主嫂子，我真的错了，求你放过母亲。”
宋月恒不理睬，谁要当他的嫂子，晦气。
裴溢之握紧拳头，还在赌宋月恒不敢真的处罚婆母，就算是公主，传出去也是她狠辣的名声，更何况他们姐弟还要靠他翻身呢。
宋月恒看出裴溢之心中所想，她可不想像前世那样养出个权臣颠覆宋氏王朝，他们只配当宋家的狗。
院外传来惨叫声，一下、两下……
裴溯要起身冲出去，被府兵狠狠按在地上，裴溢之这才慌了，“你怎敢……”
宋月恒勾着嘴角笑了，轻哼一声，靠在太师椅上，一副有何不敢的表情。
裴溢之弯腰了，低头了，“殿下，母亲年纪大了，说话颠三倒四，还望殿下海涵。”
宋月恒无谓道，“本宫向来是针尖大小的心，哪里能海涵。”
院外惨叫声还在继续。
裴溢之迟疑片刻，双膝弯曲跪下了，“是母亲出言无状冲撞殿下，罪当如此，求殿下高抬贵手从轻发落。”
宋月恒从胸腔里发出笑声，裴溢之果然知道她想听什么，轻轻抬手，外面的惨叫声停止。
笑声回荡在大殿，却显得凄惨，她贵为公主，为何前世掌握着权力不知道使用，让这些人欺辱。
“驸马这么聪明，当知道君臣有别，这公主府本宫是君，驸马是臣。”
裴溢之仍跪在地上，低着头道“是”，那双手被指甲掐出血渍，出卖了他的内心，不甘、屈辱、愤怒……
想等有朝一日吗？这辈子都别想。
“禀公主，聂大人求见。”
裴溢之正要起身，“聂大人许是有公务……”
一直在宋月恒身边的杨风按住裴溢之肩膀，将他的膝盖再次压下去，宋月恒走上前微屈身，在他耳边轻声低语，“聂大人求见的是本宫，他是三品大员，怎么会求见四品的侍郎呢！”
“你猜本宫为何突然厌烦你了？你以为那件旧事本宫不知晓？啧，本宫先去听听聂大人怎么说。”
裴溢之震惊，她知道多少，她怎么知道的，就连聂大人未必知晓内情，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裴溢之强装镇定，事情已经过去一年有余，没有任何证据，宋月恒不会让这件丑闻爆出来，他不会有事的。
聂大人，聂大人……
裴溢之脸上闪出一抹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