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寿宴变成了一场刺杀闹剧。
朱锦琛和裴青朔都重伤昏迷，这件事震惊整个京城。
最可恶的是，裴青朔晕倒之后，这些刺客不约而同地服毒自杀，身上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一些大臣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好在，当天晚上，身为皇上的朱锦琛醒来了。
文武百官连夜松了口气。
只是裴青朔那边还没动静，太医去了一波又一波，都在说中毒太深，命不久矣。
这个消息对裴府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整个府上弥漫着一股压抑和悲伤的气氛，与喜庆的装饰对比，显得格外刺眼。
朱锦琛听闻此事，悲痛万分，下令太医院务必想办法为裴青朔解毒，同时三法司那边必须尽快揪出幕后主使，然后杀之，以儆效尤。
……
夜色浓墨。
裴青朔的院子却灯火通明，裴府的下人们谁都不敢睡，气氛异常紧张。
佟管家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裴青朔，禁不住抹泪。
他看了看守在旁边，一直握住裴青朔手的少年，深呼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道：“谢公子，太晚了，你先回去歇息，若是大人醒来看见你这个样子肯定不好受。”
谢凌苏抬头看他，那双哭过的眼睛此刻十分平静，“佟管家，叫他们都出去吧。”
佟管家愣住，有些不明白他怎么反过来让其余人离开。
见他不明白，谢凌苏又看了看裴青朔，松开手。
只见裴青朔的手指动了动。
佟管家浑身一震，似乎懂了他的意思，连忙把屋子里的人清退出去。
他关紧门，谨慎地走过来，看着谢凌苏，“谢公子，大人他……没事吗？”
谢凌苏嗯了一声，对床上躺着的人低声道：“裴大人，醒了就起来吧。”
闻言，裴青朔睫毛微微一颤，缓慢地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小苏，你……”
“先别说这些，今日的刺杀太过蹊跷，裴大人还是处理好当下的事要紧。”谢凌苏别过脸，不去看他。
裴青朔连忙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嘴角却微微上扬，“好。”
佟管家一看这两人的情况，顿时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咳咳，大人，您没事就好，只是您此举连皇上都瞒着，这批刺客到底是何来历？”
裴青朔闻言，看了看垂眸不语的谢凌苏，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道：“本官没有瞒着皇上，本官的的确确中了剧毒。”
“什么？！”佟管家一惊，“可是大人你为何没事？”
“这你就不用管了。”他自己心里都有许多困惑之处，很想问谢凌苏，但是他不敢。
裴青朔面色阴冷地问：“那群刺客抓到了吗？”
说到这个，佟管家心里就来气，“大人您晕倒不久，他们就吞服毒药自杀了，他们明显就是冲着您和皇上来的。”
“恐怕只是冲本官来的。”裴青朔眸光冷冽。
佟管家一怔，忽然想到什么，面色骇然，“大人您是说这些刺客其实就是皇……”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连忙闭嘴，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裴青朔很冷静地看了他一眼，“太后去了之后，皇上一直对本官心存芥蒂，今日若本官死了，皇上便可独揽大权，若本官没死，皇上在裴府遇刺重伤，本官依旧逃脱不了罪责。”
左右，他都获利，受点伤也不亏。
佟管家听着，心乱如麻，“那大人，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裴青朔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落在一声不吭的谢凌苏身上。
想起白天那些刺客争先恐后朝着他刺去的画面，放在被子上的手微微攥紧，一抹暗色从那双深邃的瞳眸里一闪而过。
“你找个机会通知他们，是否愿意跟着本官。”
佟管家听到这句话，心头猛跳，脑子嗡嗡作响，“大人……你确定吗？这不是一件小事。”
这可是滔天大罪啊！
造反这种事自古以来成王败寇。
失败了就什么都没了！
裴青朔看他，表情十分平静，“本官还有别的选择吗？他要杀了我，我只能换个不杀我的人。”
佟管家张了张嘴，根本找不到劝说之词。
只是他没想到向来忠君爱国的裴青朔会做出这等惊天大事。
默默叹了口气，良久，他点了点头，“老奴会向他们传达大人的意思。”
“嗯，你先下去吧。”
佟管家顺着他的视线瞄了一眼谢凌苏，心领神会地退出房间。
吱呀一声，房门关上后，裴青朔急忙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床柱子，虚弱地拉了拉谢凌苏的衣袖，“小苏，这里没有别人了。”
谢凌苏抬眸看了看他虚弱无力的样子，抿了抿唇，“我不想解释，你还问吗？”
闻言，裴青朔似乎早就料到了，很自然地摇头，“你不想说，我就不问，只是我很想知道你……你既然有治愈一切的能力为什么不治好自己的手？你是不是……”
“不是，我只是害怕被你发现视我为异类。”谢凌苏果断抢答。
却不知他的话如同欲盖弥彰一样，裴青朔心神一动，他盯着少年，低声浅浅一笑道：“可我还没说是什么。”
闻言，谢凌苏表情僵硬了一瞬，“总之，我始终都是这层意思，裴大人，还有一个时辰，你的生辰就过了。”
此话一出，裴青朔笑不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想要握住谢凌苏的手，却被谢凌苏提前预判。
他连忙起身站到一边，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裴大人，你说过的，等你过了生辰就放我离开，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手下扑空的裴青朔思绪说不出来的混乱，他盯着神色冷漠的少年，脑子里暗沉沉的，像是所有的光芒都被他掐断了，一片死寂，“你真的想离开我吗？如果你真想离开，为什么今天还要救我？”
谢凌苏眼神毫无波动地和他对视，狠心地说：“我只是不想伯仁因我而死，一生愧疚不安。”
裴青朔面部肌肉微微抽搐，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他死死地盯紧少年，继续追问，“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少年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
裴青朔似乎从他脸上找不到一丝破绽，心头撕裂一般的疼痛，眼眶酸涩，“你这样做，一定有你的理由，既然你那么想走，我就不再强留你了，只是最近的京城不太平，你先在裴府安顿几日，等我处理好所有的事情，我就……就让你离开。”
“好。”谢凌苏转过身去，不想继续看他这幅模样，“可你现在也应该明白，以我的能力你是留不住我的，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在我背后耍花招。”
闻言，裴青朔浑身一僵，像是被戳穿了心思一样，无地自容，“我不会。”
谢凌苏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裴青朔看着渐行渐远的少年，一股排山倒海的无力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重新躺下，脸色更加苍白。
脑海里那个阴暗的念头渐渐被他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