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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决先去看了梅酿。

    薛姨娘心喜,给白芷使了眼色。房帘打开,屋内的梅酿倚靠着软枕,在床上落泪。

    见顾决来,她缓缓喊了声‘夫君。’

    顾决瞧她还清醒,并没有如张雪燃那般严重,坐在她身边问:“这东西在你房中放了多久?”

    “不知道,夫君,想想我就害怕。”

    梅酿攥住顾决手:“我也不是非要怀疑张娘子,但此物的确是在张娘子来后才有,她前些日子对我格外尊敬,每日都来请安问好,我那时还觉她这样的人很不错,故而也觉得若是夫君您将她纳为妾室也是极好的。”

    “但谁知,谁知……”

    梅酿哭了起来。

    顾决象征性拍了拍她肩。

    侧首,男人的目光同苍姑姑对上。

    这苍姑姑的确精明,仅一个眼神便懂顾决意思。襄阳侯府自然不会只听一面之词,哪怕说话的人是未来的世子妃。

    苍姑姑慢慢走到梅酿身边,低声问:“夫人,您能给奴才一只手吗?”

    梅酿眼中惊错。

    她停了片刻,将露在外的腕子伸出,苍姑姑竟然同外面大夫那般,几指搭在脉上。

    桑矜看的仔细。

    幸好她有提醒过薛姨娘,这位苍姑姑可是会验脉的,故而薛姨娘若要做什么手脚,一定要做到位。

    她暗暗观察了薛姨娘的神情,没有慌张,看来她早就安排好了。

    苍姑姑把了会脉:“夫人,您这身体如今虚的很,看来此物的确歹毒,您放心,奴才一定替世子将此物查清。”

    “若真是那张氏所为,奴才会将此事原本的禀给京中主母。”

    苍姑姑退下,可见去查事情了。

    张雪燃离着梅酿并不远,因为她突然昏倒,白芷等其他几个婢子将她一并送到梅酿这里,此刻张雪燃就在偏房躺着。

    张雪燃的婢子手中有她那个盒子。

    苍姑姑将两个盒子放在一起对比,无论从外形、内里东西、都毫无差别,桑矜微微侧头,想将苍姑姑的行动都看在眼里。

    说起来,她特意留了个漏洞,她所用的药材都是从丰草堂取来的,若是苍姑姑厉害,便能看出区别。

    而这个区别,更能让苍姑姑和顾决心中有数。

    “世子,您能否过来一趟。”

    苍姑姑喊了顾决一声。

    顾决丢下梅酿,去往院子。梅酿紧张地看薛姨娘,刚才她差点喊出声。

    在顾决来之前,薛姨娘再三叮嘱,让她一定要沉的住气,要扮的像,千万不要在苍姑姑面前留下破绽。

    这个苍姑姑,可不是省油的灯。

    薛姨娘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让她不要多想,她都安排好了。

    自从桑矜上次倒戈,将张雪燃那边的事说后,薛姨娘这些日子只做了两件事——

    一是,她买通了府中一位扶柳庭的婢子,让她趁着张雪燃不在时,去她房中将这害人的毒物找出来给她看。

    二是,她从府外找了位专做盒子的工匠,照着她画下的图纸,完全仿制了一件。

    故而薛姨娘不慌。

    苍姑姑拿着两个盒子走的远些,刻意避开所有人,同顾决低语几分。

    男人始终负手站着,几乎看不出一丝表情。

    但桑矜还是看透了,她此刻心中升起一抹喜悦之情,为自己所有布局。

    “世子,您瞧这两样物从里到外毫无相差,但奴才还是从中看出不同,您瞧这个盒中的所有药材,其颜色偏浅,形状也都饱满,可见是从一个药堂所买,但另一个盒子,与之相比便完全不同。”

    苍姑姑看出端倪,小声同顾决说。顾决也同时拿出两盒里的药材对比,看了许久。

    苍姑姑小心看了眼后面。

    “世子,此事依奴才来看,夫人说是张娘子陷害的她,但事情真相应是相反,夫人这般手段定有其姨娘指使,生造口舌,无事生非,实在不是一府主母所行之事。”

    苍姑姑望了眼顾决:“不过此事若直接说到临安公府脸上,也不太好,世子,依你所见,该保夫人还是张娘子?”

    顾决脸色阴沉的厉害。

    苍姑姑询问他,便是想将她发现的端倪隐藏,不给梅酿难堪。

    有些事她同顾决知道便行,最主要,梅酿太沉不住气。

    她本是顾决正妻,就算那张雪燃要纳为妾室,她也不用太着急。然而她弄出这一手,将女子最重要的七出,犯了一条。

    口舌之罪。

    她颠倒是非,明明不是张雪燃的事硬生生说是她做的,手段也没太精,没完全处理好。

    苍姑姑是一定会将这事告诉平氏。

    毕竟梅酿还不是真的世子妃。

    ……

    桑矜还在跪着。

    她见顾决返回,似与苍姑姑达成某种默契,再次进入梅酿房中说:“张氏不尊主母,心思颇深,罚她苏醒后诚心认错,禁足在扶柳庭不得出。”

    他明面瞧着是罚了张雪燃。

    梅酿露出喜色,便连薛姨娘也高兴了。

    但。

    顾决说完这话后便冷漠地走了,只留下一句,让梅酿好好养身体。

    如此反转,梅酿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按理说她是受害者,顾决不该好好安慰她吗?怎么就这样冷淡的走了。

    “姨娘……”她将将喊了她,外面,便听顾决低沉的声音:“将张娘子送回扶柳庭,请大夫。”

    “姨娘!”

    梅酿慌了,求助薛姨娘。

    薛姨娘这般聪明的人,也弄不懂顾决的作为。

    她忙走出房,竟看张雪燃的身子被顾决抱在怀中,带着院中诸多奴婢,浩浩荡荡走了。

    这,这哪是罚她。

    分明是顾决心疼,将人先送走了。

    !

    桑矜跟着回来。

    她此刻跪在张雪燃床边,大夫请了为张雪燃诊脉。

    顾决恰好站在桑矜身边。

    男人低眸望着她单薄的背脊,现在人多,他也不便做什么。但男人的靴角向她偏了偏,正好便落在她的眼前。

    桑矜跪地的视线,只能看见顾决的墨靴。

    她不由抬头。

    同他视线对上,顾决勾唇玩味的笑,不说话,却好似说了千言万语。

    桑矜识趣。

    懂怎么讨好他。

    攥了袖笼一角,她瞧着什么事都没做,却轻柔地用袖子为他擦去靴面上的尘土。

    而后,她抬起脸来,对他咧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