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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弟子还在吃瓜,便瞧见易子昭突然祭出了不倦剑。

    台上银光乍现,如汇聚了周围所有光亮,凝成一条笔直利刃,直冲他们掌门而去。

    那银光晃的人眼睛刺痛,众人下意识闭眼的同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他们掌门要彻底凉了。

    易子昭攻速比祝云缠想象的要快很多,似乎还没看清如何起招,他手中“不倦”的剑芒就要闪到自己面前。

    他侧身一闪,眼神落在剑身上,随着它一道侧过肩旁,不倦剑气锋锐,划掉他一缕鬓发。

    一击不成,易子昭冷笑道:“反应倒还算快。”

    祝云缠眼神尚未离开剑身,微笑看着它,像是在对多年不见的老友打招呼。

    “不倦,真是许久未见了。”

    这把剑还是当年经由祝云缠的手交给易子昭,法器远比人要恒久不变些,就算易子昭如今再冷漠再喜怒无常,不倦也依旧如同第一次见面那样,清透莹亮,透着勃勃生机,像一个永不知疲倦的少年。

    一如当初的易子昭,让祝云缠倍感亲切。

    易子昭哼笑一声。

    “方才算你侥幸,也就是靠着当年那点儿底子硬撑了,我倒要看看,你这点修行够你在我剑下撑过几回!”

    他话音刚落,手腕翻转,又以另一种剑法攻了过来。

    不倦剑身微鸣,携裹着四周风声,破出千百条剑影,似银蛇一般灵动轻盈,嘶嘶吐着蛇信,在主人诡谲的身法中角度刁钻又狠厉地直冲祝云缠而去。

    不过一招,祝云缠便瞧出了这是个什么招式。

    《长生玄阳册》。

    传说中得道飞升的仙人玄阳真人飞升前留下的一本剑谱,以剑势灵动诡谲着称。

    祝云缠好整以暇地等着。

    《长生玄阳册》到底是不是玄阳真人所着有待考证,但灵动诡谲却是真的,那四方游走而来的剑影凝成的银蛇便是标志,剑法越是纯熟,银蛇便越多。

    易子昭早已将这套剑法练得炉火纯青,四周密密麻麻的蛇阵便可见一斑,每条银蛇“啃”上一口,也足以将人啃得骨头都不剩,就算不死,也必然要挂个重彩。

    但好巧不巧,这本剑谱也是当年白景之为祝云缠首选的一本剑谱,虽因某种原因祝云缠并未看完,但其心法他倒是熟记于心。

    只消一眼,他便将易子昭练到什么水平看了个大概。

    简单来说便是,钻研了,但又没完全钻研。

    祝云缠手握桃树枝,随意一动,在脚下画了个圈。

    银蛇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瞧着就要闪到祝云缠面前,他却依旧八风不动,稳如老狗。

    围观的弟子们猜不到祝云缠在想什么,都以为掌门已经被吓傻了,心中慌乱,不知该如何躲这一招,毕竟……易师兄的剑气真的很强,他们隔的老远都能感受到其剑气压迫。

    直到祝云缠完全被蛇阵包围,不倦的剑尖就要戳到他腰子上时,他终于动了。

    众人屏息,只见祝云缠蓦的向后一仰,腰腹极快下沉,一双修长劲瘦的腿绷得笔直,似一张拉满的弓,以一种极其诡异又难以置信的弧度将身体弯折。

    不倦携裹着杀气将将贴着他的腰腹而过,为首的银蛇扑了个空。

    易子昭面色一变。

    此前从未有人他在这招之下全身而退,但祝云缠却似早已知晓剑锋走势,四两拨千斤地躲过了。

    他暗道不妙,正欲收势回防,祝云缠却已将桃树枝搭在不倦剑身上借力起身,易子昭只来得及瞧见那抹碧色忽起,如曲颈起舞的鹤,桃树枝缠着不倦绕了个圈,以雷霆虎豹的力量和速度窜出,直冲剑柄处而去。

    易子昭尚未反应过来,便觉虎口一痛,接着便是“铮”的一声,不倦被树枝挑离,在半空转了几圈后,稳稳插在祝云缠方才随手画的圈中。

    而那支散发着微微桃花香气的树枝距离他喉口不过一寸,连半个花苞都未掉落。

    峥石台一片寂静。

    围观众人看着这一幕皆是目瞪口呆,虽然一时不知该怎么评论这场切磋,但心里由衷地想,这他妈真是离了大谱了。

    预想中掌门被不倦剑大卸八块的场景没有发生,事实上峥石台上甚至一滴血也未落,若不是此时那桃树枝还指着他们易师兄的喉咙显得气氛剑拔弩张,此时凉风习习花香淡淡,其实还有点诗意。

    祝云缠眼角勾着笑,语气却淡淡。

    “不多,一回也就够了。”

    易子昭面色铁青。

    “要……要命了,那就是莲台九注的厉害么?!易师兄竟然连一招也没有……

    过了许久,人群里才不知是谁发出这样一句感慨。

    声音很低,旁边的师兄确是眼疾手快地伸手捂住说话弟子的嘴,悄声警告道:“你小点声,莫要让易师兄听到了,如此折损脸面之事……”

    祝云缠此前的废人形象在众弟子心中根深蒂固,以至于让人忘了,一派掌门轻松赢一个门中弟子,本就该是件十分正常的事。

    那弟子属实是多虑,易子昭现下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眼中脑中都只有面前那支缀满桃花的树枝。

    不仅是他,台上观战的长老也只觉脑中嗡鸣,他们震惊于台上那一场,过了半晌方魂不守舍地离开峥石台,看方向皆是冲着大长老的万极峰去了。

    弟子们皆感慨于《莲台九注经》的威力,但只有几位长老清楚知晓,祝云缠那一招根本与莲台九注无关,而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剑法!

    易子昭脸色难看,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此局是我轻敌,你我再打一场。”

    祝云缠收回桃树枝,转身走到不倦身前。

    “没那个必要。”他俯身将剑从石缝中拔出:“就算再打十场,结果也是一样。”

    “你与我同样修剑道,当知此道最忌讳心中无剑。”

    祝云缠行至易子昭面前,将不倦递到他面前。

    “你方才与我打的时候,心思可有放在不倦上?”

    祝云缠本意是点拨易子昭过于看重胜负,一心只有打败敌手,而忽略手中之剑,领会不到剑意,没有做到人剑合一。可易子昭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忽而涨红,自祝云缠手中一把夺过不倦。

    “我管我心思放在何处!”

    祝云缠才懒得管。

    他手里还拎着那截桃树枝,负手绕过易子昭欲离开峥石台,还未走到台阶口,便听得易子昭在他身后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方才那一招,来自哪本武经?”

    祝云缠未理会。

    哪知对方不依不饶,甚至加快几步拦在他面前,目光灼灼。

    “我此前从未见过如此剑招,那不是我们恒泽仙山的功法,你从哪里学的?”

    ……这就有些咄咄逼人了。

    祝云缠眸光一沉,正要开口,身后却兀的传来一道女声。

    “够了,还嫌今日不够丢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