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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烬面色阴沉的可怕。

    他背靠石墙坐着,盯着前方墙面的一个泥点子出神,祝云缠脑袋搭在风烬肩上,尚在昏睡。

    直到祝云缠眉尖微蹙,有了转醒的迹象时,风烬神思归位,脸色才稍有和缓。

    “你醒了。”

    祝云缠撑着手臂坐起,揉了揉额心,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

    眼下他二人所处的位置,乃是不知何处的一道无人小巷,祝云缠面露迷茫地四处张望了半晌,方觉灵台逐渐清明。

    他看向风烬,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风烬如今的面色,有种类似于阴沟里翻船的……挫败感。

    祝云缠有点想笑。

    “这是什么地方?”风烬问道。

    “我才刚醒,你就问我?”祝云缠终于轻笑出声,忽略风烬越黑的脸色,猜测道:“我想这里应当是刀灵幻境。”

    他揉了揉压的有些发麻的腿,斜睨风烬一眼,无奈道:“你说你动作那么快做什么?我甚至都来不及拦你一下。”

    “刀灵?”

    “嗯。”

    片刻后两人起身,顺着小巷往外走。

    “那家店掌柜言行仿若被设定好的一般,又无记忆,我便猜测他是个被制成的傀儡,店中又只有他和厨子二人,掌握那根傀儡线的幕后黑手十之八九就他家厨子。”

    祝云缠双手插袖,走得慢吞吞的。

    “这些你应该也看出了,后来你我发觉那厨子也是同掌柜一样的傀儡,那控制他们的就应当另有其人,一般这样的人不会离他的傀儡太远,可旭风山我早已巡遍,并无旁人痕迹,而那把菜刀各处透着蹊跷,所以……”

    “所以是那把刀在作祟?”

    风烬听得新奇:“刀有灵,且会自主害人,这倒是闻所未闻。”

    祝云缠漫不经心地一笑。

    “虽然少,但并不奇怪。”他语气悠悠:“这世间万物皆有修行得道的机会,只不过人类懂得传承,懂得积累经验,比之万物才更有捷径可走,刀有灵不奇怪,奇怪的是这灵气是如何化成了戾气,又如何让这股戾气有了意识懂得害人,这才是你我需解开的问题。”

    风烬心中隐隐觉得不妙,生出一种不太想接受的猜测。

    “……我们总不至于要破解了这个问题,才能离开幻境吧?”

    “那倒没有,这幻境没什么难的,想出随时能出。”

    风烬刚松了口气,便听见祝云缠声音又悠悠传来。

    “但是我想解开。”

    风烬:“……”

    两人离开巷子,面前是一条宽阔的街道,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处是幻境的原因,风烬总觉着这个世界的色彩要比现世黯淡许多。

    像一幅放置了很多年的画卷,摊开便是岁月流逝的陈旧痕迹。

    路上行人匆匆,却全都双眼无神,行动僵硬,似是看不到二人一般,只管往自己的方向走。

    “他们看不到我们?”

    “看不到。”祝云缠侧身避开一个直冲他而来的女子,不忘提醒风烬:“避开些,莫阻了他们的道。”

    风烬从善如流地避开一人,周围人流遍布,却如同提线木偶行将就木,且寂静无声,他只觉此情此景,着实诡异。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祝云缠顿步,回身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琥珀浅瞳流露出淡淡的无力和悲凉。

    “他们不是人,是魂魄。”

    是死在这把刀下的亡魂。

    他与风烬发现旭风山尸洞时,曾一人用剑尖挑看过那些尸体,发现过一两缕残魂,总觉得这些尸体的魂魄散的有些蹊跷。

    虽说人死魂散,但这些尸体的魂魄总不像是自然离体,倒像是被强行抽走。

    他那时只当是自己多心,如今看来却未必是多心。

    那些亡魂被强行拽入刀灵幻境中,滋养着刀身,积累着怨气,使它长年累月如同新铸,锋利如初。

    单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祝云缠便知旭风山死去的人只是小小一部分,这把刀应该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作恶了。

    “刀灵幻境范围不会很大,本体应当就在这附近,我们往前走走。”

    二人顺着大道一直往前,远处的景色白茫茫一片十分模糊,唯有这条路与周边景象清晰,再往前走走甚至多了一些色彩,让人可以确定方向应该是没错的。

    直到两人来到一座繁华酒楼前,这座酒楼色彩明丽,门前熙熙攘攘,往来进出的客人也不似方才街道上的亡魂那般双眼无神,表情言行皆十分生动,与现世中寻常人无异。

    祝云缠仰头望着酒楼“天水居”的烫金牌匾,猜想这里应当就是刀灵本体所在之地。

    刀灵幻境中无时间观念,只会从刀体生灵到现世中它存在的时间点间如同走马灯一般一遍又一遍往复循环,像一个人自诞生后有意识开始,一直到现在为止的所有记忆。

    刀灵幻境除了是它的力量来源,也是刀灵的记忆。

    “进去看看。”

    酒楼大堂人很多,可谓是座无虚席,店小二往来忙碌竟是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祝云缠与风烬站在大堂中央,正听到身旁的位置有两个读书人在闲聊。

    “眼瞧会试在即,贤兄不在家中温书,来此处作甚?”

    另一人摇着扇子道:“贤弟有所不知,这家天水居新来的厨子,可是御厨出身,你我就当来沾沾天子身边的龙气,愚兄可是提前了两个月才预约到今日位置,机会实在难得,来来来,贤弟尝尝这道菜,可莫要浪费了。”

    祝云缠与风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往酒楼后厨而去。

    天水居后厨与旭风山茶铺后厨可谓是云泥之别,光是帮厨便有七八余人,为首的掌勺大厨是一个中年男子,生得脸阔腮横,鼻梁起结,观其面向便知性情当十分固执。

    他站在案板面前正在剁肉,一把玄铁菜刀挥得飞起,身边不时传来别人惊叹声。

    二人在人群外遥遥观望。

    “就是那把刀。”

    “没跑了。”

    风烬问道:“只是不知它此时是否已沾了人血。”

    “应当没有。”祝云缠淡淡道:“你看它刀身仅有薄薄一层灵气,并无丝毫戾气。”

    他又叹息一声:“可惜了,这样少有灵气的凡刃,若用天材地宝养着,假日时日未必不能成一件神兵法器。”

    如同和光同尘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