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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盘若转世为荆伶 子伷一脉留孤女

    世间有一传说,源于何时已不得而知,据说商朝时期曾有一场大战,彼时人间遍地魔怪,能囫囵吞人,慑其精魂,幸得当时的商王后有莘氏取出宝物,此物一出震颤天地,号令群兽,方能与魔怪抗衡。

    商王后歃血为盟,百兽千鸟归顺,仙神来助,百鬼速退,妖孽殁亡,阎魔封印。她以血肉之躯作为代价,用此至宝将界地裂缝封印,人间才免去灾祸。岂料,时过境迁千余载,传说中镇压界地的石像突然倒塌,神力加持使得结界封印仍在。

    有人说商王后用宝物复生,有人却怀疑这一切都是虚构的。参加过那场大战的将军后人在一次聚会中醉酒,真假参半言道:“商王后曾留下一卜甲书,上面记载着宝物由来,”又说,“石像倒塌其实是商王后重生,商王后手中至宝实有重生之能。”

    商将军后人的一席话,被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谣言四起,江湖上风起云涌。人人都说上古宝物乃“不死器”,可以令人死而复生,更有流传其镌刻宝物由来之卜甲书藏有长生不死法。怀有此心者不在少数,各国听闻此事,纷纷派人前往搜寻。

    最后不知是谁得了那卜甲书,那将军后人也突然销声匿迹了。江湖上偶有传言,不过只言片语,亦真亦假地传着。

    卫国,卫君角在位时期。

    真正被盘古复生的莘陌绫,如今已改名姜薏,在卫国以百姓身份安稳度日。

    这一日,邻居诞下女儿,姜薏姐妹二人前去道贺,看到婴儿双目的那一刻,姜薏仿佛回到了那场人魔大战,墨玉骨铃将她周身血液几乎吸尽的感觉再度袭来,被旁人提醒才回过神来。她想着兴许只是巧合,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会与千余年前发生的事有关。

    姜薏不知道的是,这个孩子,就是千余年前墨玉骨铃的魂灵所化。

    盘若转世,其母为之取名伶,寓意聪颖伶俐,希望她能与兄长轲一文一武、刚柔并济。

    三年后,深冬,大雪。隐樽怀中抱一襁褓,找到姜薏。他说那是商王伷后裔的唯一血脉,其父死于战乱,其母难产而故,盘古帝神念及她为有莘氏遗孤,派他将奄奄一息的女婴救回。隐樽将女婴交给姜薏,并从腰间取出一柄匕首:“其父留有此遗物,其母临死前将此女名刻于鞘上,为汌。”

    “昔日你以命救人族百姓,今日我受命救下你族孤女,也算是因果相报,不枉你忠义一场。”

    “仙师言重了,我本就是自愿,唯盼人界生生不息。受帝神恩赐,如今我才可苟活于世,帝神慈悲,仙尊劳苦,姜薏感激不尽。”说罢,姜薏拔出匕首,在鞘上“汌”字前用力刻下“莘”字。

    “大母病危,我如今实在无力照顾她。”姜薏将目光转向邻居家,心中有了办法。

    隐樽走后,大雪停息。姜薏悄悄裹上一件外袍,将婴儿藏于怀中,走出了家门。

    雪霁,薄冰渐渐消融,天空微晴,明媚日光照耀着整片白茫茫的大地,红梅染白了头,枝丫树梢的冰滴晶莹剔透,苏棉莞尔落地。姜薏小心翼翼地踏白雪而行,留下一道长长的脚印。

    姜薏将襁褓轻放于荆家旧门台阶之上,又从腰间取出匕首遗物,安放于襁褓旁。长袍回转,姜薏踱步而行。蓦然回首,虽心中不舍,却也不得不如此,她拂袖而逃,身影渐远。一阵狂风吹过,白雪突然卷起,将她的脚印完全覆盖,直到看不出一丝痕迹。

    襁褓中女婴感寒而啼,扉动门开,一男孩手牵三岁妹妹,见其台阶上有一襁褓,男孩急忙回屋喊亲母前来。荆母来时,妹妹正逗哄婴孩,婴孩展露笑颜。

    荆母将婴孩抱起,男孩拾起匕首,爱不释手,母训斥之下男孩将匕首交与亲母。荆母接过匕首,鞘上深刻二字“莘汌”,应是婴孩姓名。母转身回屋,男孩进门之际见妹妹遥望远处,伸手欲牵:“伶儿,回屋罢,外头寒,咱去看看是阿弟还是小妹。”

    “兄长,看刀刀。”妹妹回头嬉笑着,道破男孩心中所想。男孩挠着后脑勺,把妹妹牵回屋。

    荆母收留了莘汌,此后,长兄荆轲,二姊荆伶,小妹莘汌,兄妹三人与亲母亲父一家人清贫度日。第二年,姜薏大母过世,姜薏与姜愔姐妹相依为命,荆母常来照拂,于是两家人交情更深。

    蓬莱仙山上,白泽伏地,昏昏欲睡。一旁的子夜望见师尊从界下回来直奔蓬莱阁,顿时忧心盘若处境,心中想着:“若儿,你可定要安然无恙。”

    “子夜,”盘古之音传及,子夜起身作揖,白泽浅浅抬起眼皮,“汝去人界,将此物予盘若。其人世命数孤已然定下。”

    池中巨鲲口中衔物跃出水面,化而为鹏,掠山而过,将口中之物落到子夜手中,然后化为金翅小鸟停在白泽身旁。白泽起,转身又睡。

    子夜双手捧物,一为冰绿玉衡坠子,一为白玉铃兰手镯。玉衡坠子自动挂到了他胸口,盘古音又起:“此二者本为一体,玉衡连玉铃兰,是廉贞星所化,今将其赐予汝等。汝与盘若一人持一物,只需有一人进神魂之境,便可心意相通。她的记忆会在神魂之境恢复,但醒来后仍会不认得你。”

    “另外,”盘停顿片刻,“此二者会分别与汝二人情绪相连,并压制过于强烈的欲念。盘若生性狡黠,实难掌控,孤亦是为免其在人界犯下大错。”

    “如……若儿强行冲破欲念,会如何?”子夜问。

    “强求,不过灰飞烟灭而已。”盘冷言。

    “帝神此举,莫不是在惩罚若儿?”子夜紧握白玉铃兰手镯,咬牙小声反问。

    “子夜,孤从未责怪她下界。但神灵不可有欲,此乃天道,如违之,天谴之。”盘肃然,子夜不敢再多言,只是满怀心事而去。

    子夜认为,帝神为神,不必受六道轮回之苦,无情无欲是自然,但帝神不懂,人世痴缠,冥界魂灵可怖亦可叹,更有甚者情愿不进轮回,也要保留一世记忆,执念丛生。孤魂野鬼,魑魅魍魉,越发多是由人死后魂灵演变,他们不愿进冥界,便在人界徘徊。

    如此看来,盘古复生,虽强行割裂魔界,但人界鬼魅滞留,不消多时,妖魔仍会在三界为害,到时又该如何?子夜心下不明,此刻却已在鲲鹏之上,掠云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