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感觉到不对劲，抬头看了眼。
赵易山的态度不是那种书生见面的客气，而是一种面对至少身份同级之人的尊重。
“诸位万福！”
名叫无忧姑娘的女人，双手紧扣，移至腰间右侧，优雅地弯腰屈身行礼。
赵易山笑着道：“无忧姑娘，你我可是有数年没见了！”
陆川眉头一皱。
“数年不见”这一句，这说明这个女人，不是来接客的。
游船不可能养着一个闲人！
无忧轻笑道：“无忧在船上饮酒时，可是多次看到赵生前来做客。”
赵易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是来听曲罢了！”
无忧颔首一笑，看向陆川，轻缓地出声：“见过陆生。”
周骏琅赶紧凑到陆川身边，介绍道：“无忧姑娘，是整个南山船坊的主人，同时也是青州曲部乐官，从九品，为长安曲部挑选、引荐乐工。
陆川表情微微一愣。
看来这个无忧姑娘，不出意外，肯定也是某个世家的人。
“见过无忧姑娘，不知姑娘找我何事？”
无忧轻笑起来，哪怕蒙着面纱，一双月儿般的眼睛，也美得让人心颤。
“先生一首《锦瑟》，让无忧心中钦慕不已，无忧想请先生移步地镜花船，与先生共度良宵。”
无数商人失态，传来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邀请陆川的金月和司琴，纷纷露出失落的神情。
赵易山咳嗽一声：“我赵府中还有要事，陆参军，关于投资的事情，我们明日再谈。今日，就不打扰陆参军雅兴了！”
“我等明日于赵家府邸相见，陆参军，再会！”其他商人，纷纷作揖道别。
全都怕打搅了无忧和陆川的雅兴。
周骏琅也告辞离开，走的时候，还对陆川挤眉弄眼的。
陆川却被整懵了。
她是曲部乐官，又不是红尘女子吗，邀请他是什么意思？
“先生，请！”无忧作礼，伸手邀请陆川。
周围那些姑娘们，向两边让开，留出供二人并肩行走的空间。
陆川摇头，后退一步，道：“抱歉，我已经有了妻子，我还得回去照看她。将来有缘再会！”
今天谈生意的事情，突然变得虎头虎尾的。
但陆川没什么恼怒，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
“……那无忧就不打扰先生了！”无忧轻叹一声，没有强求，大方地让开位置。
陆川加快脚步，赶紧离开。
“我这样是不是显得有点狼狈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陆川摇头甩掉，赶紧下了船。
周骏琅还没走，他在路边搭讪女子，看到陆川下场，呆滞片刻，立刻撇下了那笑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跑到了陆川面前。
“陆参军，你怎么一个人下来了？”周骏琅不解地问道。
陆川吐了口浊气，干笑了两声：“我还有事，就不留夜了。”
“留夜？”
周骏琅微微一怔，旋即笑出声来。
“陆参军，你不会以为，无忧姑娘与你共度春宵，就是要与你行欢好之事吧？”
难道不是吗？
陆川心中疑惑：“我不是肤浅之人，况且，家中确实有事。不过，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陆川请周生指点一二。”
周骏琅没再嘲笑陆川，十分不拘小节地搭着陆川肩膀：“无忧姑娘，是柳家之人，十年前，出嫁崔家。”
“崔妄零？”陆川顿时想起这个崔家人。
“没错，是州牧大人的本家。不过出嫁当天，她的丈夫居然醉死了过去，她还没过门，就成了未亡人。考虑到崔家和柳家的名望，无忧姑娘便没有二嫁，后来为柳家经营着南山船坊的生意。”
陆川听明白了，柳无忧的丈夫，应当是酒精中毒死的。
周骏琅看向陆川，道：“她邀请你，想来只是与你秉烛夜谈。她名声也不错，不会纵情声色，如果真做出失了身份的事情，想来柳家也不会允许。”
陆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古人这拐弯抹角地，他有时候都搞不懂到底是几个意思了。
“不过，或许你能改变这十年不曾变化的局面，让无忧姑娘二嫁，把整个南山船坊的生意都当成嫁妆送给你呢？”周骏琅挤眉弄眼道。
“那还是算了！”陆川摇头拒绝，道：“此事莫要再提，我回家了。”
周骏琅也没纠结前个话题，笑着道：“既然陆参军要回去，就与我共乘马车吧，我也想问问糖业商行的生意，准备投钱一笔，再聊聊你提过一嘴的押玻璃瓶的事。”
“好，请！”陆川大喜。
相比柳无忧的事情，投资生意对他来说显然更重要。
两人上了马车，逐渐远去。
游船上，柳无忧看着马车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姑娘，那陆川不识好歹，居然把你当成红尘女子了！”老鸨愤愤地说道。
柳无忧轻笑道：“我是故意让他误会的，看来他是个好男！”
老鸨怒容一顿，狐疑不解地看着柳无忧。
柳无忧都二十五岁了，如果不是丈夫早夭，现在孩子都要九岁了，该不会对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产生兴趣吧？
就在这时，柳无忧侧过脑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老鸨。
老鸨心头一股寒意袭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将头颅埋在地面。
“别把你的龌蹉想法写在脸上！”无忧笑容消失，语气冰寒地道。
声音落下，无忧转身离去。
只留下老鸨浑身颤抖，冷汗直流。
……
马车里，陆川和周骏琅谈得还算愉快。
除了用五百两购买百分之十的股份，他还准备增加价码，为陆川提供一个州城、一个郡城，以及三个县城的押玻璃瓶生意渠道。
陆川很需要这些渠道。
他拉投资，要的本来也不只是钱，他还需要商人提供不同城市的餐饮业人脉。
现在看来，谈判才刚开始，目的已经达成了一部分。
回到租赁的宅院，陆川客套地邀请周骏琅坐一会。
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厚脸皮也跟了进来，看到满屋子的女兵，眼睛都直了。
“陆川，你这女兵，英姿飒爽，让人眼前一亮啊！”周骏琅惊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