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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动摇了,自从曹老爷和曹夫人对武乃杨和彩儿起了疑心,无论看见什么都会忍不住往这个方面去想。

    过了不多久,曹老爷突然发生急病,一连高烧三日不退,用尽了药也没能把人救下来。

    挣扎了几日,曹老爷终于咽了气,按照俗礼停灵三天,然后下葬。

    武乃杨不知道曹老爷为何对自己突然冷淡,只觉得曾经相交一场,于情于理也应该去送对方最后一程。

    于是武乃杨穿上一身白袍,到了曹家灵堂吊唁。

    曹冒戴着孝在门口迎客,见到武乃杨来了,当即喊了声“老师”,将人领到了灵前。

    曹夫人虽有疑心,可毕竟是曹冒把人带进来的,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嘱咐婢女把彩儿藏好,不可使其乱走。

    却没想到的是:曹夫人刚刚吩咐下去,彩儿自己就从后堂出来了,刚好又和武乃杨撞了个当面。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

    武乃杨本就生得品貌俱佳,如今又穿了一身白袍,更加尽显书生意气。

    彩儿一望之下失了神,就这么愣在了原地,还是被婢女带到了后堂去了。

    武乃杨不自觉地也被彩儿的背影吸引,驻足在原地多看了两眼,直到人影消失不见,这才移步落座。

    这一幕被曹夫人看在眼里,竟然被她凭空生出一股妒意,莫名地对武乃杨恨得咬牙切齿。

    待曹老爷下葬后,曹夫人直接到县衙状告武乃杨和彩儿二人通奸,还谋杀了曹老爷。

    恰好县令刘浪曾经和武乃杨有些过节,趁此机会就把案卷中的笔法偏了一些。

    本意只是想要给武乃杨吃一些教训,并没有想要置其于死地。

    可没想到这份卷宗却被退了回来,只说:“案情不明,责令重审”。

    刘浪只能把案卷重写,将事实写得清楚明白,重新交了上去。

    可没想到,上司衙门还是把案卷退回来,理由还是:“案情不明,责令重审”。

    刘浪仔细揣摩了三天,重新又写了一份卷宗,着重渲染了曹夫人的一面之词,重新交了上去。

    这回上司的批复是:“案情犹有不明之处,着你司再行查证,不可疏漏。”

    刘浪再不迟疑,又把一些捕风捉影的内容全都添了上去,还觉得不够,又加上了自己编造的部分内容。

    总之把武乃杨和彩儿通奸,害死曹老爷的案子写得绘声绘色,宛如亲见一般。

    这回交上去的卷宗终于让上司满意了,直接批下判语:举人武乃杨损伤教化,罪加一等,判斩立决。

    判决是下了,可武乃杨始终没有被问斩,因为武家方面也一直在努力活动,冯翊杨氏以其影响力保住了武乃杨的命。

    代郡曹家、县令刘浪、郡守衙门、宇文家、杨家,各方势力围绕着武乃杨和彩儿搅成一团。

    武乃杨就这样被押在牢里,杀不得也放不得,直到敖烈上任,他决心要趟一趟这个浑水。

    敖烈下了政令,让刘浪亲自带着武乃杨和彩儿二人,连同此案所有的卷宗一并送到郡守衙门。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陆川命温侯太保白劭、银蛟太保党桂同行护送;天魁星、天罡星带四名地煞暗中跟随。

    短短百里路程,走得可谓凶险万分,既有强盗剪径,也有恶兽伤人。

    甚至走在一处桥上,关押着武乃杨的囚车突然莫名翻车,连人带车全都掉进了河里。

    党桂号称银蛟太保,水性极佳,他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把身上的衣服撕了,将随身的短剑咬在嘴里,直接跳水下河,两下就追上了被冲走的武乃杨。

    他抓住囚笼,将短剑握在手里,撬开了锁链,把武乃杨拽了出来。

    党桂将人拖到岸边,白劭伸出戟杆,一把将二人提上岸。

    此时武乃杨已经溺水,党桂赶紧把他的双脚扛在肩上,倒着把人背起来,连跑带颠了十几步,终于把呛的水吐了出来。

    到前面的村庄买了两身干净的衣服给党桂和武乃杨换上,然后也不坐囚车了,武乃杨直接跟着队伍一起走路。

    总之这一路上险象环生,多赖太保武艺高强、蜂队机灵警惕,这才平安地回到了代郡。

    县令刘浪是个聪明人,他早已经看出了局势的转变,心中早就生出了自己的想法。

    一路上又见到了陆川的种种手段,怎么站队,已经很明确了。

    几乎没有怎么审问,他自己就把整个案情如倒豆子般全都吐了出来,甚至还一并把前几次被打回的卷宗也一并交给了敖烈。

    陆川看着刘浪交上来的几份卷宗,笑着告诉他:“多亏你送来的及时,这下你可以把自己撇清了。”

    顺着此案往下查,涉嫌诬陷武乃杨的曹家自然是首当其冲,当堂做伪证的那些士绅也都一个也跑不掉。

    将这些人下狱之后,陆川又指示敖烈查那些经办此案的官员。

    从县衙到州牧府,各级官员、吏员查出来了上百人,全都与栽赃陷害武乃杨有关。

    敖烈不跟他们客气,将自己能抓的统统抓起来,级别不够的就上报长安,让侯官府来处理。

    如今的侯官府效率极高,从此案中又连续牵出来数十起贪腐、舞弊、渎职等重大案件,相关人等一一下狱。

    曾经以为那些可以遮风避雨的靠山,经证明其实根本经不起任何风浪。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整个豫州府人人自危,大家都在疯传:宇文家要倒台了。

    武乃杨和彩儿通奸之事子虚乌有,他们俩人很快就被放了。

    结案的时候,武乃杨向敖烈求情:“曹冒年少无知,他是无辜的,不该被牵涉进来,请大人网开一面。”

    敖烈应允,将曹冒无罪开释。

    见儿子没事,曹夫人跪在武乃杨面前哭求:“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我愿以自己的命求先生一件事。”

    敖烈叹口气:“你不必说,我知道,曹冒我会替你养大的。”

    曹夫人闻言,对着武乃杨郑重地磕了三个头,最后告诉曹冒:“我儿谨记,我们曹家永远亏欠武先生,今后你当事武先生如父,切不可生出异心。”

    曹冒抱着母亲,哭着答应下来。

    嗟呼!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敖烈见此,又曲笔把曹家的财产截留了一部分下来,待到曹冒弱冠之年,再给他继承。

    办下了这样的大案,李月柔很兴奋,他问武乃杨:“采儿姑娘对你有意,看得出来你也喜欢她。你二人也算是患难之交,有没有真娶她的打算?”

    彩儿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望向武乃杨,眼神的羞涩中竟也充满着期待。

    可武乃杨却是摇摇头,无奈地说了句:“人言可畏。”

    是啊,人言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