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子家里。
叔叔从雷管手里接过从墙上摘下的相框，他身体略微后仰，有些看不真切，说道：“当时那年轻人还挺奇怪。”
“能把小哥吓住，能不奇怪吗？”苏秦笑。
众人相视一笑。
的确，姜末这怪诞的性子连诡都不怕，偏偏能被活人吓到。
雷管在旁边打趣，道：“要不把那人找回来给你刺激刺激？”
“去你的。”姜末苦笑。
对于叔叔说的事，他的确没有印象。
按道理说，七岁时的记忆多少会记住些，或者干脆记不住。
可古怪得很，姜末能想起那天做了什么，就是记不住遇见过这么个人，还有自己哭的事。
叔叔笑看着，说道：“那人呐，我记得很清楚，满头白发，戴着墨镜，穿着的衣服……”叔叔啧了一声，说道：“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入殓服？”
“入殓服？”李木子望去，道：“那些去世的人穿得衣服？”
苏秦点头：“入殓服大多是五蝠捧寿的图案，颜色多是以蓝色、褐色为主，这是传统意义的入殓服，也被称为寿福，取谐音寿服。”
叔叔有些诧异，说道：“你们懂得很多，不像我那孩子。”随后，叔叔继续道：“当时我就在想，这大白天的，小伙子也很年轻，好好的穿什么寿服啊？就我们这个小区楼脚的那家，管儿和小末可能知道，他们经常给你们俩送吃的，那家人也瞧见了，那家的孩子胆子大，就上去问了。”
“结果呢？”周晴儿莫名紧张起来。
“没几天，那一家人出车祸，全死了。”叔叔啧啧摇头，说道：“有次，管儿来我们家还问，为什么那楼脚这么安静不是？”
雷管点点头，环顾众人，心悸道：“我还记得，很吓人的，那天晚上我回家，就听见里面还有人嘻嘻哈哈的，哇……吓得我后面两三个周不敢来叔叔这儿。”
“这么邪乎啊？”姜末问道。
“何止啊，你还记得有两个月我和葱子没跟着叔叔去找你吗？”雷管吃着橘子，挑眉道：“一开始本来是要去的，后来我和葱子路过那户的时候，莫名其妙就生了场大病，那家伙……照我外婆的意思是说，是我们体弱命浅，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后来还是叔叔和我爷爷他们去山里找了个老道士帮忙之后，这才好过来的。”
苏秦听到这儿，摸了摸手臂，道：“怎么瘆得慌？”
“这是真的？”周晴儿望向叔叔。
叔叔嘴角下压，点头道：“那房到现在不还没卖出去吗？连租的人都没有，凡是进去住过的，都说看见了那些东西，那时候小区的人都说，那一家不甘心，认为自己没死，所以还住里面但只有我知道，如果不是那孩子去和那白头发的年轻人搭话，肯定不会有事的，我活四十年，大风大浪也见过，现在想起来都还在后怕。”
姜末追问道：“那人长什么样？”
“白头发，长得一般高……”叔叔沉吟，又瞥向雷管，继续说：“和管儿差不多的个头，应该是个读书人。”
“应该？”雷管一笑，一下就收起小脸，蹙眉道：“叔，什么叫应该啊。”
叔叔摸了摸自己脱光头发的脑袋，啧了一声，道：“就……感觉吧，用我儿子的话说，就像是古时候的儒生，那股气质确实像，还有那头发，不似我们那会儿，挺潮的，像是锅盖，头发刚好到眉毛这儿。”
“书卷气？”周晴儿踟蹰道。
“额，对对对，就是那种人差不多。”叔叔一笑，啪的一声拍了一下大腿，笑道：“就丫头说的那种，书卷气。”
姜末抿了抿嘴，书卷气……
他的脑海里想起了一个人。
“楼天……”姜末呢喃着。
身体默默地向后靠，松软的沙发感觉能让人陷进去似的。
他没有插嘴，拿出手机翻找着和张择的聊天记录。
上次聊天的时候，张择发过一张楼天的照片，和资料上的差不多。
第一次和张择见面的时候，他给了一叠资料，那里面附带了一张楼天的照片。
正闲聊着那家出事后的情况，阿姨也带着东西回来了。
作为女生的李木子和周晴儿笑呵呵地过去帮忙，苏秦也想去，但被李木子给劝退了。
“老头子，给你家儿子带点衣服去医院，晚点时候和管儿和小末再去一趟。”厨房里传出阿姨的声音。
叔叔招了招手，让管儿和小末招待苏秦，自己则起身去了葱子的房间。
“我去帮忙。”姜末笑道。
雷管说着也要起身，但被姜末按了回去，说道：“你去能干嘛？他电脑没种子了。”
“是吗？”雷管蹙眉，他想了想，反驳道：“上次我看见他装了1T的硬盘……”
“1T？”苏秦眼神古怪。
姜末讪笑，道：“学……学习资料。”
苏秦摆了摆手势，表示自己明白，只不过这容量……得看到下辈子了吧？
然后，姜末紧跟着叔叔进了房间。
葱子的房间风格很简约，打开窗帘就是正朝江河，也算是江景房了。
也因为那楼脚那家的事，这里的房价一跌再跌，到现在已经不值钱了。
“叔，您帮我看看，小时候遇见那人是这个吗？”
姜末瞥向客厅，抓紧把手机靠了过去。
叔叔手里拿着葱子的红内裤，放大手机的画面仔细看了一会儿，惊异道：“差不多，就是这眉眼不太像。”
“那这样呢？”
姜末说着，伸手挡住楼天照片上的头发。
突然，叔叔眼睛一怔：“像，真像，如果皮肤再白点儿，头发白点儿，就一模一样了。”
姜末抿了抿嘴，收起手机后，帮着一起收拾。
叔叔大概也看出姜末心里想的，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末啊，别怪我叔叔多嘴，你这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要是有困难，告诉叔叔，能办的，叔叔绝不含糊。”到这儿，叔叔叹了口气，笑道：“这么多年了，你们三个小子一起长大，我早就把你和管儿当自己儿子对待了，这段日子你和管儿没来，你阿姨还念叨你们呢。”
姜末笑着点点头，道：“谢谢叔叔阿姨挂念，没什么困难，只是最近太忙了，您放心。”
两人接下来唠着家常。
临出门前，姜末又告诉叔叔，道：“叔，刚才那事儿……”
“你放心，只要你不要我说，叔叔绝对不说，我就当没见过。”叔叔笑道。
“谢谢叔。”姜末舔了舔嘴。
旋即，两人提着箱子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