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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枫出了霜华苑,打发了祁莲回去休息,兀自走在小径上,他脑海浮现方才那张傲然的小脸。

    他盘那玉指环的手紧了紧。

    叶青梧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让他不得不魂牵梦萦,以至于心中竟萌生了一丝丝想将她骨气化为柔弱归顺他为止。

    他有些微躁,但面上镇定自若的问,“我方才是否过分了些?”

    这把一直近身跟随的徐云震惊了,他慌不择路拘手答,“殿下,奴才不敢妄加揣测。”

    这是殿下?从没见过殿下揍了谁时会心生愧意的,底下有看不顺的也是拖出去斩了。

    他忍了忍,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但,王妃确实可怜,她一个女子……”

    却见祁枫目里染上寒光,他一哆嗦便什么也不说了。

    祁枫若有所思,叶青梧,有意思。

    叶青梧早上起来的时候,怀夕赶紧过来伺候,给她梳发。

    叶青梧看着铜镜里的脸,消肿了许多,但伤势还是不见退。

    怀夕在边上道,“多亏老爷给小姐备的嫁妆里有上好的金创玉露,不然小姐的脸好了,还是极有可能留下疤痕。”

    叶青梧道,“昨夜叫你把嫁妆里能挪的东西都藏起来了吗?”

    “藏起来了。”怀夕认真地给她梳头。

    叶青梧心下安然,那就好,她如果没猜错,过几天东临王的侧妃就要以管理财务事宜,借口为她清点嫁妆为由,将其占为己有。

    这个侧妃十分难缠,上一世她郁郁成疾,这侧妃又经常苛扣她的月例,或者干脆不给,若不是因为没钱请大夫,也不会导致她最终久病难愈,撒手人寰了。

    徐云在院子外作揖,“王妃,王爷请您去一趟正堂见客。”

    叶青梧一袭杏色衣裙,整个白素得紧,身上温吞秀雅的气质油然而生,把徐云呆住了。

    怀夕微怒,心下想着这真是无礼的随从,“喂,那就带路啊,干站着是什么意思?”

    徐云回神,想起主子的嘱咐,“还请王妃带块面纱遮住脸上的伤,以免惊扰贵客。”

    怀夕更气了,到底是谁把她家小姐打成这样的,还要如此委屈她家小姐,岂有此理!

    叶青梧拍了拍怀夕的手背,柔声道,“去拿来吧。”

    徐云在一旁带路,王府虽然不大,但是苑子居多,不熟悉的人也是很容易走岔的。

    他不敢观察叶青梧的神态,但是走在边上总能感受到这女子的步态隐隐散发着高雅沉稳的气质,跟那侧妃相比简直堪为远盛。

    难怪他主子心下会有波澜。

    不知走了多久,叶青梧就来到了正堂。

    她抬眼见到正堂内最上方的位置坐着一个人,那人身着龙纹锦袍,金秀繁丽,极致尊贵优雅,唇边偶尔有似有若无的笑意,便是皇帝祁瑞了。

    祁枫则一身黑色蟒袍锦衣,金丝点缀,内松外紧,十分合适。

    这二人之间,有几分相似,却又完全不似,谈笑间皆是一片假象,让叶青梧感觉背后一股凉意。

    皇帝祁瑞眉眼柔和,大抵是因为身患疾病的原因,再配上儒雅的长相,总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叶青梧欠身行礼,拜见皇帝。

    祁瑞见状,面带惊喜,从座上下来扶她:“青梧快快请起,诶哟,几日不见,你都瘦了。”

    “这,怎么带起面纱来了?”

    “回皇上,青梧昨夜偶感风寒,怕传染给您。”

    皇帝眼神里闪过一丝怀疑,但还是应允了叶青梧不摘面纱。

    皇帝若有所思的对祁枫说,“三弟,你可知道青梧小时候最喜欢跟着你了,如今长大后嫁给你,你可莫要辜负她的一片真心啊。”

    祁枫挡在叶青梧面前,深情款款地说道:“皇兄哪里话,臣弟对此感激不尽,呵护都还来不及。”

    叶青梧心下冷笑,这片虚情假意演的忠贞中肯,上辈子她就信了!

    皇帝:“哦?如此,甚好。”

    这二人还在演着兄友弟恭。

    忽然一阵风吹来,“猝不及防的”轻轻将叶青梧的面纱吹落。

    她脸上的红痕在平静的表情下显得有些狰狞,叶青梧怔了一下,才想起来那轻飘飘的薄纱被吹走了。

    赶紧捡起来将脸遮住。

    皇帝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这是怎么回事?”

    祁枫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可面上不流露情绪。

    这次皇帝招呼不打就突然来府上,本来想好了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奈何躲不过去,如何都要见一面。

    叶青梧赶紧跪下,欲言又止,“其实青梧不是故意要隐瞒皇兄的,昨夜祁莲贪玩,来闹婚房了……”

    “闹婚房?就能闹成这样?祁莲简直胡闹!”

    祁莲与祁枫走得近,但是与皇帝只是一层表面的亲戚关系,所以自然没有要顾着祁莲的想法。

    相比之下,小时候的叶青梧与当时还不是皇帝的祁瑞更熟一些,皇帝是一直拿她当自家妹妹来看,在皇帝眼里叶青梧是个单纯的,起码在外人眼里便是如此。

    叶青梧眸中含泪,柔弱道,“皇上,臣女无碍,回去养一养就好了。”

    “祁枫!你是如何管教祁莲的?五舅舅去世得早,祁莲与你亲近便交给你带大,你莫不是什么道理都没教,光光欺负人的本事学了不少?”

    “还是说,这些都是跟你学的?”

    祁枫心中有怒,却不得不掩藏于深邃的眼底,这女人果然厉害,与皇上是一路货色,这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点他呢。

    祁枫立马跪下作揖,“皇兄说得是,请降罪于臣弟,祁莲不懂事,臣弟回去一定多加管束,青梧脸上的伤,我也会找最好的药给她医治,你放心。”

    跪得倒是挺快!皇帝怨气未了,伤他赐嫁的叶青梧就是在打他的脸面。

    末了,皇帝幽幽道,“你起来吧,青梧都不怪你了。”

    “但是,这个祁莲,依仗着你的身份,跋扈蛮不讲理,我原以为只是乱传的名气,如今看来是真的了,看来你是教不好了,把她送到宫里来吧,让礼部尚书那帮人找几个礼仪嬷嬷教一教,去去戾气,省的说我们皇室养出一个这样的,败坏宗室氛围。”

    祁枫忍不住拒绝,“祁莲生性是骄横了点,但是……”

    皇帝目光如炬的看着他道,“你不肯把她送来,为什么?”

    祁枫心下大骇,才想到,如果继续求情,这分明是引起了猜疑,于是他果断的在话里转折了,“但是她本意还是孩童心性,怕宫里的嬷嬷过于严苛,她受不住。”

    祁莲的父亲是他们的五舅舅,在一场大战中为国捐躯了,曾备受拥戴,在军中算是有点声望的。

    祁枫若是如此不依不舍的求情,恐会令皇帝猜忌,想要利用祁莲是威望高的皇室遗孤,获得军中依靠。

    “总要吃着苦才能长大!”

    言罢,皇帝不想继续理他,对着叶青梧温声安慰了几句,便带着一行人坐驾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