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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告诉他们余怜柔是怎么死的?”萧柔狐疑地看着她。

    一片寂静,只有灯笼中烛火哔啵声,顾九盈垂眸,看着提灯的手:“不曾。”

    “他们已经痛失爱女,何必再增苦痛。”

    萧柔冷笑着浑身都抖起来:“顾九盈,你发的好大的善心我都要感动哭了。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顾九盈冷瞥了一眼萧柔,眼中嫌恶,解下了肩上的披风丢了过去,将她身子遮住:“我不会杀你,因为还不到时候,披上,外面会有人将你送回萧家去。”

    听到“萧家”两个字,萧柔原本强撑的面具骤然出现一丝裂缝:“你......你说什么?”

    顾九盈启唇道:“萧家?怎么很意外吗?我不光知道你是萧家派来的,还是出自萧家二房,萧柔,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白白害了余家姑娘一条性命,你们从京城而来,沿路相伴她可是将你视作亲姐妹。”

    “我不会杀你,但是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你的底细我查得清楚,凭你现在的处境足以叫你身败名裂,你最好能记住今天的教训,安安分分的在萧家待着,不要再生出害人的心思。”

    萧柔怔怔地看着顾九盈,巴掌大的脸渐渐地褪尽了血色,嘴唇更是哆哆嗦嗦:“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九盈不再多说,转身离去,身后萧柔嘶声裂肺的喊声破空:“顾九盈!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个混账!”

    低头走出阴暗污浊的山洞,眼前顿时豁然开朗,那群山匪已经被府兵押了起来,埋头向山下走去,萧家来的人是萧桓手底下的蔡铮,他这次破天荒穿了一身灰色儒袍,将脸上的凶气也磨平不少,走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萧柔是萧桓的表妹,闹出这么大一桩丑事,萧桓作为哥哥总得摆出息事宁人的模样,所以没有安排太多人手,派他来倒是在情理之中。

    蔡铮看见顾九盈,眉宇间拢上一丝复杂,犹记得初次见他时,他不过是一个文弱的医师,而今却轻轻松松将萧家二房的一个姑娘折了,实在叫人难料,走上前道:“顾郎君。”

    头一回受他这么正经的称呼,顾九盈还有点适应不过来,露出笑脸道:“蔡挡头,是你来专程接人。”

    “嗯。”他看了眼洞口方向,眼底划过一抹晦暗:“多谢郎君手下留情,替我家少主留了余地。”

    顾九盈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家少主的难处,既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不会叫他难做,只是这个烫手的山芋,能甩就甩,不要捂得太久,萧柔不是善茬,你们心里有数。”

    “将人送回去后,就说是接到了江州知府的消息就行,有人查过来他自会给打掩护,既让萧家二房欠了他一个人情,又帮你家少主打了掩护,两头讨好的事,江州知府不会不做。”

    蔡铮一边拱手应是,一边暗暗心惊,这件事竟是后续都已经安排好了,压根不用少主再多操心善后。

    再抬起头时,眼前姿容丰绝的人已经抽身向着不远处面容清隽的一位郎君身边走去,听着他口中朗朗叫着兄长,蔡铮敛下眸色,转身命身后两个女婢进山洞将那位令萧家脸面尽失的柔姑娘带出来。

    谢锦韵立在一棵参天古树下,枝头繁茂的绿叶将他一身皎玉色锦映出了翠意,清雅绝尘。

    “好了吗?”

    顾九盈迎上去点点头:“嗯,可以下山了。”

    日照当空,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投射下来,将并肩而行的两人身上投下道道斑驳,这场景谁瞧见都得夸一句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成双。

    这件事,最苦的还是傅兴明,他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那伙匪贼被抓回知府衙门以后,李锦荣都没有上刑就轻而易举叫他们供出了与傅兴明串通一气,意图草菅人命的事情。

    勾结山匪是死罪,傅兴明听到这个消息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地来找顾九盈,希望他能够给说说情,将这一切归咎为一场误会。

    彼时顾九盈临窗而坐,神态自若地坐在锦墩上,周身锋芒敛尽,手中握着一本书,神情专注而认真,俨然就是一个模样俊丽的书生。傅老板暗暗叫苦,就是这副清朗无害的少年做派叫他混迹商事三十多年的人给看走了眼,现在落得个要不丢财要不丢命的下场。

    徐徐清风吹进来,将盛夏的清淡花香吹了满室,一时只有清脆的书页翻动声。

    傅兴明不敢发出动静,只得站在紫檀飞罩后静静候着,没过多久,就听到有人唤道:“傅老板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傅兴明抬头看去,就见窗前的少年已经将书合上,转过身清眸流转地看着他,他垂着头,咬了咬牙抬起头:“顾郎君,我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求你高抬贵手,咱们都是行商之人,做事都要留一线后路才好。”

    “后路?”顾九盈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英气的眉眼微微挑起来:“傅老板做事的时候可没给自己留过后路啊。”

    “那伙山匪是李知府亲审,他们可是受傅老板所托只为取我的项上人头。”

    他说话很慢,透着丝丝儿的凉气,犹如蛇吐着信子爬上了人的后背,傅老板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人,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你......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不是已经明摆着告诉傅老板了吗?”顾九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眸中的光定在人身上冷飕飕的:“我要你破费些将那些农户的地租下来,然后转租给我。”

    “可是那些人年租收的是十两银子,你之前收的时候明明是三两!”傅老板青筋暴起道。

    “是啊,就是要你十两来租,我二两转租,傅老板花钱买教训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还是说你宁愿去被官府缉拿定罪,也不愿多花点儿银子来保自己的平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