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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少年伤得蹊跷,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两人一起翻窗户进了客栈,谢锦韵那间屋子暂时不住人,不会有人发现,便干脆将他安顿在谢锦韵的屋子里。

    点亮屋里的琉璃灯,借着光查看着少年的伤势,瞧他的年纪应该与自己相当,也不知怎么弄成这副模样。这虚弱的模样,精气上都有损耗,光是治疗外伤的药材还不够。她叮嘱李从瑛照看,便抹黑去了白老板家里。

    时辰不早,白老板早已歇下了,顾九盈也不打算惊扰他,从库房里拿了两根人参就折回去。

    人参乃大补之物,普通人要是滋补估计切上几片就够,但是这少年体内虚得厉害,一次就要用上一个根。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灌进去,少年苍白的脸色这才显出来一点儿血色。

    剩下的就是外伤治疗,李从瑛留着也帮不了什么忙,顾九盈边先叫他去隔壁屋休息。

    自己开始给这少年身上涂药。

    狰狞可怖的伤疤新的新旧的旧,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少年下身损伤严重,往后怕是连正常人道的能力都没有了。

    顾九盈给他盖好被子,脸上呈现出一片阴郁,究竟是谁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就在这时,屋门猛地被推开,李从瑛慌乱地冲进来:“九盈,你快去看看,你的房间好像有人翻动过的痕迹!”

    顾九盈神色一凛,急忙跑去隔壁看,满目狼藉,平时放好的书本被随意地丢在地上,凳子被掀翻,叠得整齐的被子也被扯成一团。她的视线在书桌抽屉一凝,大步走过去,就见抽屉里的书信全部不见了。

    背后升起一片寒意,平时她与萧桓通信后都会将书信烧掉,抽屉里唯一存放的只有谢锦韵的书信。

    散乱的桌子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封信。

    顾九盈颤抖着手打开,信上只有两个字:陶府。

    看来她千方百计想要护住的人还是被陶堰拿住了,这些信只要落到了陶堰手中,定会派人捉拿谢锦韵要挟,自己千算万算,没算到陶堰竟会不惜在二皇子面前撕破脸来房中搜查。

    手里的信纸薄薄地飘落到地上,李从瑛赶紧捡起来看:“陶府?九盈这是什么意思?”

    他并不知道陶堰几次三番的为难,所以不能领会这两个言简意赅的字是什么意思。

    顾九盈摇了摇头,无力地扶着额头,自己来这世上一遭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办成,就要被一个老太监拿去当玩物,实在是太可笑了。

    “九盈......”瞧着她灰败的脸色,李从瑛眼中满是担忧。

    为了破解陶堰身上的邪门劲儿,顾九盈已经费了这么多天,事到如今是死是活只有舍命一搏了。

    她蹲下从地上捡起医术,一本本合起来整齐地放在桌角,窗外起风了,呼拉拉地翻动着书页,就在电光火石间,一本古籍当中的记载从她眼前闪过,采补之术!

    前朝帝王为了益寿延年,有采集处子血炼丹的,而对那些身体不健全的太监们来说,喝童子血的“还阳术”也盛行开来。

    前朝灭国后,这个办法也因为残忍,血腥而被大殷皇帝列为禁术,渐渐就失传了再不被人提及。

    方才,书页上忽然闪现的内容与隔壁房中躺着的少年不谋而合。

    顾九盈看着书本字里行间划过的内容,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今天山上那人会指引她前往普化林,原来是想借着这件事替她解难。

    只是那人究竟是谁,还有那两个来路不明的黑衣人......

    谜团太多,顾九盈一时也顾不上只能先紧着要紧的事情办。

    她抬起头:“李兄,我明日要去一趟陶府,陶堰抓了我兄长,我得想办法救他出来。”

    “隔壁的那个少年劳烦你替我照看,若是能活固然好,若是不成便找一个地方好好安葬。”

    “陶堰?你要去见陶堰!”李从瑛眉头紧皱:“陶堰那妖人抓你兄长做什么!是不是欺负你?”

    陶堰那人他虽然没见过,但是贸然就敢翻顾九盈的房间,还抓走了他的亲近之人,一定是不安好心!

    “你等着,我回去转告父亲,叫他将府兵都调过来,我随你一起去见陶堰!”

    “慢着!”顾九盈见他风风火火就要走,急忙将他拦住:“陶堰手里攥着岳州兵马,他现在深得二皇子依仗,你将叔父闲扯进来,不是更惹得二皇子不快,叫他难做。”

    看着李从瑛郁闷的脸,顾九盈拍拍他的肩膀:“李兄帮过我许多,这件事我会解决,你只需照看好隔壁那个少年,我瞧他也是个苦命人。”

    说到后面,已经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陶堰心理扭曲,若不是使尽了下作手段,怎么可能将好好的少年折腾成这副模样,肉体上的折磨还不算,体内的血几乎被榨干,要不是身体被冷冻过,降低了血液流动的速度,他早就是一具干尸。

    普化林埋尸的那两人明显轻车熟路,这已经不是陶堰第一次弄出人命。

    顾九盈压抑着胸口的愤怒,眼里也涌现寒意:“李兄,这件事情,我会解决,你千万不要插手。”

    李从瑛看她态度坚决,便知道她已经有了成算,只好点点头。

    ......

    第二天,顾九盈再一次将人参熬好给少年服下,又耐心地给他身上涂抹了药。少年的伤不是一日两日能养好的,接下来就需要精心调养,李从瑛已经将府医带过来,专门照顾,所以不用担心。

    出门前,她特意换上一身宽袖红绸袍,袖口金色丝线绣着缠枝花纹,腰间扎了一条祥云细边丝带,头发半披半束,从前为了能够掩人视听,她的衣着基本都是灰白两色,宽大飘逸。

    今日她罕见地穿了一身鲜艳的红袍,将那从前英气清冷的眉眼间衬托出了多了几分属于女子的妩媚。

    顾九盈头上戴着幕蓠,雇了辆马车就往陶堰府中而去。

    二皇子认了陶堰为义父,自然是极尽拉拢,曾要给陶堰赐府邸居住,但是被陶堰婉拒了。

    现在陶堰就居住在江州城南的一所偏僻宅院中,对外是声称年纪大了要修养,住所不宜喧哗,实则却是为了方便做那些龌龊阴毒之事。

    马车走街串巷,直到车外的人声渐渐消散,顾九盈也知道自己已经到地方了。

    她掏出碎银交给车夫,叮嘱他不要将此事透露出去。

    孤身立于高大的门庭前,深暗的大门,灰瓦白墙,门头匾额上笔力苍劲地写着两个字“陶府”,匾额暗红的底色就像是一滩子稠的化不开的血,叫人心头无端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