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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堰已死,他那处府苑已经空下来,荒着也是荒着,那宅子虽然阴森森的,但是构造非常缜密,外人进去没有人引路,根本走不出那迷宫般的廊道,裴言澈要想静养不被人发觉,那儿最好。

    “那地方?那地方偏僻,你要是想要我便着人再赐你一处宅子又何妨。”二皇子倒是很大方,陶堰住过的地方他没觉得有什么好,他最恨人背叛,对于陶堰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谢殿下慷慨,属下对住处没什么要求,那处宅子偏静,四周宽敞,适宜盖仓库囤放药草,所以才斗胆相求。”

    二皇子手托下巴,微忖便点头:“那便随你。”

    他又懒懒地靠回躺椅上,摇了摇,从旁边侍女的盘子上提了块儿卤肉片吃,倒是十分惬意的模样:“听说你懂医?”

    顾九盈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她也没想隐瞒,卖草药的人不懂医,于情于理说不过去,躬了躬身道:“是,略懂写,算不上精通。”

    “我近几日觉得身子乏累得厉害,你来帮我瞧瞧是怎么回事?”二皇子说着就伸出了胳膊搭在摇椅的扶手上。

    也是奇怪,他堂堂皇子身边怎么可能不配医师,为何专门叫自己给他诊脉,顾九盈来不及多想,走上前伸出手搭在他的腕上,难怪会睡不着,肾经损耗,阴精亏损,是房事不节制的缘故,不过这话顾九盈自然不能实话跟他说,便起身道:“殿下近来多思多虑,再加上江州天气湿寒,湿热交加邪气入体,回头我会给殿下开两副方子调养。”

    得到这个答案,二皇子明显挑了挑眉,他淡然地撸下袖子:“诊得不错。”

    “我身边那庸医竟敢说我肾不好,真是活腻歪了,我命人扒了他的舌头,以后你来给我看病。”

    他也不等顾九盈答应,揉着额角道:“行了我也累了,你下去吧。”

    走出轩辕阁,顾九盈脸上的恭顺褪去,余下的只剩嘲弄,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二皇子背祖逆伦暴虐成性,这样的人都能投生到皇家,也是大殷该有此难。

    他能放心将身子交给顾九盈调理固然是好事,可顾九盈也不敢大意,她还没忘记谢锦韵的父亲就是死在二皇子的手上,再加上刚被拔了舌头的那位,这位子明显是一个坟冢,因为一句话丢了性命也是难保的事。

    “郎君。”刚走过月洞门,身后传来一声低唤。

    转过身,竟是红玉,她依旧蒙着面纱,影绰着看不真切,但脸上似乎有青紫的瘢痕,顾九盈蹙眉,想要伸手掀起面纱细看:“这是......”

    红玉却退后一步避开了,她轻声道:“没事的,就是听闻郎君回来了,红玉想来看看你。”

    每次见到她,顾九盈心中就说不上的愧疚,两人静站相对,红玉有些局促,她似乎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来:“这个给郎君。”

    顾九盈接过大概看了一眼,立刻猛地抬起头:“二皇子的城域的布防图?”

    红玉点点头:“我从他书房窃取的,想着郎君定会用得上。”

    这个东西何止是用得上,简直是起了大用,一直听说二皇子手里攥着二十万兵马,可是江州城不大,满打满算也只有五万,剩下十多万究竟去了何处一直是个难解之谜,摸不清他的兵力,就算是有心开战也无从下手,你根本不知道激战之时,会从哪里冒出增援部队偷袭。

    这也是大皇子迟迟出兵收复江州的缘故。

    顾九盈将纸条收起来,难言面上的激动:“这回要多谢你了。”红玉一直紧盯着顾九盈面色,如今瞧见他面露喜色,这才确认自己拿对了东西,轻轻松了口气,面纱后的脸好像露出些许笑意。

    “下次我来给你拿些祛痕解痛的药膏,你还在这里等我,好吗?”

    红玉点点头。

    顾九盈应下转身要走,就听见红玉突然又唤道:“郎君!”

    红玉的声音有些涩然:“郎君,能抱抱我吗?”

    顾九盈一愣,不知为何有些难以名状的伤感,自己当初救了红玉,只是为了她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没想到会害她沦落到此,抿了抿唇,她走过去将红玉拥住。

    她只穿了薄薄的外裳,身上有些冰凉,顾九盈忍不住抱紧些,想将身上的温度传在她身上。

    顾九盈个子高挑,红玉在她怀中,只需低下头就能听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只是片刻,就令人生出永恒的错觉来,眼中泛起泪意,她怕弄湿了面纱叫顾九盈看出来,便撤出了身,周身暖意瞬间消散。

    红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稳着声线:“郎君慢行,红玉告退。”

    顾九盈想将身上的斗篷脱下给她,可在抬头时,那道身影已快步离去。

    回到住所,顾九盈叫来了白老板找些能工巧匠将陶堰那荒宅重新收拾一番。

    就是打算去见一见李从瑛,巧的是李从瑛得知她回来正急急赶来,两人正碰在了一块儿。

    “九盈,我还以为走之前见不到你了。”他马上就要带着税银赴京,二皇子还很给李知府面子,给他赏了个押银官的职位。有了一官半职倒是进京更方便见到大皇子。

    顾九盈笑盈盈的:“怎么也得在你走之前回来送你,不然你又要说我不厚道。”

    李从瑛一脸不愧是好哥们儿的表情,拍了拍顾九盈的肩膀。

    两人找了一家酒楼一起吃饭,顺便也算是给李从瑛践行,雅室隔音,不用担心外人听到些什么。

    “都准备好了吗?”顾九盈一边提起水壶用热水烫杯子一边问他。

    “早准备好了,我爹千叮咛万嘱咐,耳朵都要起茧了。”

    “我问的是你想好见到大皇子的说辞了吗?”

    “你进京运送银子只有一次面见他的机会,要是没能抓住这次机会,你没有得到重视,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李从瑛愣了愣,望着被水淋透杯子:“我跟父亲商议过,打算将二皇子在江州的所作所为都透给大皇子,以示投诚之心”

    顾九盈抿唇微微一笑:“你父亲还在江州,二皇子所做大多由他主持,将二皇子的底细全都告诉大皇子,就等于主动将你父亲的把柄递到大皇子手中,你们到底是父子,你这么做大皇子难免会疑心,他不一定会用你,但一定会防你。”

    “可你不是说,若不示以投诚之心,大皇子不会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