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商小楼头顶传过来,他小心睁开一只眼,见崔景逸半抱着自己,逆着光,表情也不甚清楚。
他有些心虚,赶忙从崔景逸身上起来,低着头掩饰着揉了揉鼻子。
“你来了景逸!”
长宁倒是对他的斥责并不在乎,反而大大咧咧的说道:
“反正闲着也无聊,我顺便帮他锻炼下身体,你说是不是?”
他说着一手环住商小楼肩膀,使劲勒了勒。
商小楼哪受得住这么大的力气,憋着涨红的脸一脚后踹在他腿上。
商小楼只感觉脖颈间力道一松,顿时没好气道:
“那可真是麻烦小将军了!上赶着来帮我锻炼身体。”
正当二人眼刀横飞,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时,崔景逸无奈出声。
“毕竟都是共患难的人了,怎么还一见面就吵架,走吧。”
商小楼最后瞥了眼长宁,没好气地跟在崔景逸身后。
如意见状紧忙跟上,路过长宁身边时,更是用力一哼,头也不回向着马车走去。
马车稳步走在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街道两旁更是摆放出各样灯笼引得人们驻足挑选。
无论是外出多少次,商小楼总是会对热闹的氛围感到欣喜,那是一片繁华的象征。
可一想到长安一件件命案相连,商小楼又是笑不出来。
马车中众人心事各异,崔景逸望着商小楼,而长宁也偷偷将阿肆的神色看在眼中。
并未行驶多久,只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马车稳稳停在安邑坊内一处甚是雍容的府门前。
长宁率先跳出马车,冲着府门前小厮扬声喊道:
“还等什么呢?我回来了,还不叫人来府前迎接!”
那小厮揉了揉眼睛,认清是自家公子,赶忙连连称是,往着府内连滚带跑高喊二公子回来了。
长宁环顾了下司马府,见依然气派这才扭过身子,越过崔景逸有意无意望向阿肆,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
“瞧见没!能来归德大将军府上瞧上一瞧,你们算是这辈子也值得了,可要跟上我啊!”
他嘿嘿一笑的模样,看在商小楼眼中,却只有无限的蠢笨感,他翻了个白眼,不愿多做理会。
谈话间,商小楼远远便看见府内出来一群人,为首的老者走的匆忙,往着众人的方向疾驰而来。
“二公子,您回府,怎不提前与老奴说一声,快快,将公子的行李都搬进府内。”
老者身后一众小厮,瞬间想要奔着马车而去,长宁抬手示意。
“没有什么行李,我过来也就是待上一日就回了。”
“回?公子您这不就是回来了,还要回哪?”
老者跟在长宁身后,问的急切。
“哎呀,金伯!我阿爷阿兄嫌我累赘不带我,那我还回府干嘛?他们都不管我死活,我才不想回来。”
“这这这...”
被称作金伯的老者,听长宁这么一讲,急的顿时磕巴起来。
崔景逸瞧着金伯,只得出声安抚。
“金伯,你放心,他在耀金阁待不长,我会赶他回来的!”
直到崔景逸出声,金伯这才回神看清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是谁。
他神色一惊,顿时喜笑上前握住崔景逸的手,上下打量道:
“你瞧我这老眼昏花,是景逸不是?”
崔景逸微笑点头,任由老者仔细将自己打量清楚。
“儿时多亏得您照拂,要不然我这屁股都得被长宁拖累的让我阿娘打开花。”
商小楼听他这么一说,不禁笑出声。
崔景逸垂眸恰巧与商小楼四目相对。
商小楼笑意直达眼底,他看着崔景逸,见人浓眉一挑,神色多了几分逗趣,紧忙轻咳掩饰。
金伯望着二人之间地小动作,眸子陡然地亮了亮,随即神色欣慰连忙引着众人往府内走。
众人走的不紧不慢,穿过冗长的长廊后,还要绕过位居正堂的大理石装点的猛虎巡山屏,这才到了司马府的内阁。
“金伯,你叫人将吃食送到正厅吧,我们就在那。”
金伯见长宁吩咐,连连点头,兴高采烈地招来一众下人,急匆匆往着东厨而去。
“你有家不回,赖在我那耀金阁,倒是难为你了。”
长宁明白崔景逸是在赶自己回家住,索性就当听不见,理都不理打岔道:
“我跟你说,你有几年没来找过我了吧!馋不馋金伯那得桑落酒?我去偷上一罐,咱俩痛饮几番如何?”
崔景逸对长宁耍无赖的不回复,感到哭笑不得,他端起桌上的茶盏,唇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怎么?再醉上一回,跑到当街去表演脱衣卧倒撒泼打滚去?”
“噗哈哈哈哈哈。”
商小楼将口中茶水尽数喷到长宁脸上,他一手掩口,哈哈大笑起来。
商小楼实在是想看长宁醉酒模样,不禁逗趣道:
“来啊!司马小将军!我们都与你痛饮几番。”
“去去去!哪都有你,还有你,都多少年的事儿了,还翻出来说,我现在可不这样了啊!”
长宁脸上挂红,被人当众揭短终究是心下气恼,他先是将商小楼说了一遍,又小声嘀咕抱怨起崔景逸来。
结果,话还未说全,扭头便见阿肆也是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他长睫上挂着星星泪珠,长宁心下想着,那模样真他娘的好看。
不等众人再去开长宁玩笑,从外走进一行人,个个手中端着食盒,不一会儿就将前厅的食桌布置完毕。
“二公子,都已经准备妥当。”
金伯站在长宁身前,伸手引着众人往食桌上走,长宁大咧地一屁股坐在一边,闷声道:
“金伯,你也别总二公子二公子的叫了,都说了多少年了,叫我长宁就行,我和我阿兄,哪个不是你一手带大的。”
金伯眼角有些湿润,还是摇摇头。
“照顾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是我的本分,老爷常年不在,夫人又...”
说到此处,金伯抬手轻轻拭泪,桌上众人神色也都是肃然一片。
见气氛顿时冷了下来,金伯一改刚才落寞,收拾好心情,忙道:
“你瞧我,扰了各位的兴致了,实在是自打二公子跟老爷去了北疆,一直都不怎么见,现在人老了,自然就话多了些。”
长宁反倒摇摇头,抬手拍了拍金伯以示安抚,他嘴笨,也知道金伯实在是想自己想的厉害,这才在人前失了礼仪。
“啊对了,金伯,你将府中近一年的人员流动帐录拿给我来一下。”
长宁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说的含含糊糊。
“好的好的,只是公子你这是?”
见金伯一脸疑惑,长宁从一堆食物中抬起头,嘴上油光锃亮,两个腮帮子还塞的鼓鼓的。
就见他皱着眉,眼中的神色透着些毛骨悚然。
“司马府,牵进命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