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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小郡主入宫上

    宫里。

    “婉妃娘娘似乎突然病了,脸色苍白,神情憔悴,她不吃不喝,只着了眠衣蜷缩在床上呢。怎么办啊,黄鹂姐。”宫女鹃儿有点担心,她着急地向黄鹂汇报。

    “应该无事的,你下去吧,我来伺候。”黄鹂也不清楚她们娘娘怎么了,隐约觉得是大事,只得先把其他宫女先赶走,她来负责侍夜。

    “娘娘,奴婢在外面候着,您需要再唤我。”

    “嗯。”回答她的是一把沙哑的嗓音。

    黄鹂是个贴心的人儿,她瞧了一眼,便把三重厚厚的帐帘都放下来,悄悄退了出去。

    这时,方寸的天地里,终于只剩余婉婉一个人了,她揪着被褥,嘴里咬着手帕,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她的眼泪就这么无声地流出,一直流、一直流,直到浸湿了大半个枕头。

    她从早上回来,便窝在床上了,尽管心很痛,可她却不敢哭泣,身边丫头宫人一直人影晃荡,她只得憋着,想睡下觉,可是一闭上眼睛,见到都是他,他的音容声貌,惊得她只得瞪大了眼睛,就这么撑着。

    既然如此,她只好细细思考,自己为何会如此大反应,为何会那么伤心,就那么胡思乱想着,有时想到甜蜜处她觉得很开心,有时想到伤心处她又很抑郁,脑子就是那么混乱,直到黄鹂赶跑了其他人,为她放下了帐帘。

    她可得感谢黄鹂了,她是个贴心人儿,因为她不敢和宫人说话,因为她怕,说着说着,眼泪就当着宫人的面前流下,那可就是大事了,惊动了他们,肯定会往上禀报的,她不想这些传出去。

    从前的她,虽是从小严规礼仪,可是想哭想笑的时候还是可以随时发作的,可现在,她困于深宫之中,一言一行千双万双眼睛盯着,她连微笑都得考虑场合,更别说哭泣了,至此,婉婉突然很怀念小时候,能否回到过去?很快她的答案很快否定了她,她不能离宫,她身上还肩负着何家振作的希望,她一走,那什么都垮了,她不想再看一次爹爹脸上失落的神情。

    想了这么久,她再傻,也该想明白了,她喜欢上了、喜欢上那人了。

    当内心告诉她这个答案时,她感觉天都要塌了,自己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居然是这样的下场,她知道那人根本不喜欢自己,只是虚情假意罢了,否则他怎么会商量也不商量一声,就准备迎门了呢。

    这时她回忆起小时候自己念过的一首诗经……

    多年以前,一个扎着两个小羊角的女孩,拿着一本书,正摇头晃脑地朗诵着:“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咦?”她停顿了下来,指着其中一句,问道:“娘亲,这句什么意思呀?”

    何母望了过去,神色稍尴尬,摸着她的脑袋道,“这句话,你长大就明白了。”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长大后的婉婉念了一句,手瞬间捏紧了被褥。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念完这句,一滴珠泪缓缓从她的脸颊滑下。

    此刻,她真真悟了。

    也真真痛了。

    可人却总是这样,即使明白很多道理,事到临头该痛苦还得痛苦。

    所以,她一夜无眠。

    ……

    第二天。

    “娘娘,娘娘不好啦,”黄鹂冒冒失失地小跑进门,找到正在内间做刺绣的婉婉,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娘、娘娘……不好啦,陛下要纳新妃子了。”

    婉婉她捏针的手一抖,很快又稳了下来,继续在丝绸上插舞,她那淡淡的神情,仿佛这些事与她无关。

    “慌什么,纳就纳呗。”她淡漠地答道,尽管心还是揪心的痛。

    黄鹂听了这话,她眼睛都直了,简直不敢相信。

    “娘娘,陛下有其他女人啊。”黄鹂认为她没听清,又直白地说了一次。

    “黄鹂,你失言了。”婉婉侧目斜了她一眼,“罚十天俸禄吧。”

    黄鹂听罢,瘪了嘴,只好出去了。

    只余婉婉继续手上的刺绣。

    往后几天,黄鹂好似不心死似的,时不时的自顾自地向她汇报。

    “娘娘,今天我去了御膳坊,听说他们准备很多菜肴,用作宫宴呢。”

    “娘娘,听说芙蓉宫空了出来,今日派人去打扫了,您说,会不会是用来给新的嫔妃居住呀。”

    “娘娘……奴婢打听到聘礼了……”

    “娘娘……”

    ……

    “娘娘,奴婢终于打听到要迎娶的是哪位贵女了,原来是楚成王刘武小女儿刘云莉。”

    “什么?”

    连日来,黄鹂说得话,婉婉反应都是冷淡的,这次是她第一次反应,她回过头,问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啊,娘娘。”黄鹂的目光无比恳切,她看着婉婉稍稍一惊,而后又恢复了淡然的神情。

    居然不是吴彩芝,婉婉心里放松了一些,转而又重新揪了起来,罢了,娶谁都不一样娶,对她个人来说没啥差别。

    “娘娘……”黄鹂盯着她家主子,觉得她这么没心没肺的,到时那刘小郡主进了宫,那该怎么办呀,恐怕她主子连站的地方都没得了。

    “你先退下吧,没什么事别打扰我。”

    婉婉还在忙碌手上的刺绣,她手里的图案快要完成了,掐指一算,明日该是那人大婚了,那今夜,他应该会来吧。

    明日就是薛靖的大婚了。

    他左手肘撑着案桌上,右手拿着毛笔,可他却陷入了沉思,墨汁滴到画纸上,晕开浓重的墨色。

    他回想起那天,左相吴曲平、右相郭全及尚书蒋礼,齐聚于他这御书房中。

    “陛下,天大的好事啊,刘武有意想求和。”吴相第一个发言,语气中十分振奋

    “哦?有这等好事?”薛靖放下手中的奏折,皱了皱眉头。

    楚成王派人向他递了一份请奏书,里面陈情了很多,什么他们各家本是互有姻亲,算到底大家都是一家人,无需要剑拔弩张,又说了什么他本人对国家很是忠诚,实不想圈地为王,称王了都是当地百姓因着他的威望硬硬封的,不关他事的等等,可这份书卷的最后一处,他提及了想将最小的女儿嫁给皇帝,以结秦晋之好。

    这老匹夫葫芦里想卖什么药,薛靖想着,挑了挑眉,问道:“蒋尚书,您怎么看?”

    蒋礼捋了捋胡须,思考片刻,答道:“禀陛下,老臣认为,刘武此次是真心求和的,楚地朝中最近发生了内乱,那最有威望的罗相好似被人刺杀,起因是有些老臣不满刘武的决策,所以朝中乱臣一团。且刘武此人好大喜功、生活奢侈,想必此时国库已是空虚,而我大梁日渐强盛,他们惊慌想求和也属正常。”

    薛靖听罢,思考的模样似乎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蒋礼看见他这模样,惊得连忙低下头。

    “郭相,你认为呢。”

    薛靖侧了头,望向了一直不发言的郭全,此人最能沉住气,通常都是不喜发言,喜坐山看大家斗的人物,寻常人看来或许以为他内向不善言语,薛靖看来他却似个夹着尾巴的老狐狸。

    郭全思考了片刻:“禀陛下,老臣也认为,刘武求和可。以我国现今实力,应当以休养生息为优先,不宜此刻再生战事,更何况薛不同的态度尚未明朗,如若冒进,恐被人趁空隙之机,望陛下思量。”

    哎,终有人答到点子上了。

    “对啊,老臣也是这样认为,若要取缔一方,必得同另一方联合了才行。”吴相思索了会儿,也同意了求和。

    “哦?那朕怎么知道他是想真和还是假和呢?”

    “老臣认为,他是想暂时和。”郭全向陛下拱了拱手,道:“他是怕我们此时趁机攻打他罢了。”

    “好,那就和吧。”薛靖拍板作了最后决定,语气却十分轻松。

    “不过,”他顿了顿,道:“那小郡主就不娶了吧?”

    “万万不可啊,陛下,”吴曲平首先冲出来发言,“若是如此小的要求陛下都不答应,那刘武肯定会认为我们不够诚意,万一他转头去和薛不同联合起来则糟糕了。”

    吴曲平话糙理不糙,其他人也认为有道理,纷纷点起了头。

    “可朕不愿娶她,放这女人入后宫,万一她窃取了皇家机密怎办?这同放只老鼠入米瓮有何区别?”

    “不如吴相你家公子要了她罢。”薛靖指了指吴曲平,他顿时满头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