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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薛靖并未点灯,只静静倚在榻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已经数个月了。

    他避而不见,沉寂了那么多日子,依旧心绪混乱。

    他自小生长于深宫中,目睹了他的父皇娶了很多很多嫔妃,几乎每年都有新人入宫。

    他目睹了他的母妃,终日郁郁寡欢,日渐消瘦。

    他更是知晓,那些恶毒女人联手起来,使计坑害他的母妃,让他父皇冷落了她。

    他心底里怨恨他父皇,更怨恨那些女人。

    而婉婉,那个他不愿想起,却是每夜都会想起的名字。

    她会变成那些女人么?

    他害怕,看不透,也不敢赌。

    故而一直逃避着她。

    他觉得,倘若彼此不见面,日子久了,也就淡了。

    可是,时间越久,他的思念越深。

    几乎每个深夜,他皆需压抑着自己,才能阻止着去见她的冲动。

    他觉得他快要疯了,时而想起她那天真的笑容,傻气的话语,便觉得她应该不是那种人,可是每当他想起那晚她那机智沉着的神情,就立马否定了自己。

    他很敏感,不会骗自己。

    如今他登上了高位,明白了他的父皇,其实对待后宫的女人如同对待一件贡品一般罢了,包括他母妃。

    他亦当这样么?

    他想起了那晚,她的最后一句话,只有站在权力上,才能自己决定做好人还是坏人。

    那么,她的选择呢?

    她做什么人?

    薛靖沉思着,他除了不见她,已经给了她最大的权力,如今的她应是后宫中最有权势之人了。

    她的选择呢?

    想罢,他忽地起床,披了件外套,唤出了他的暗卫。

    “辛明,你前去替朕盯着婉妃。”

    ……

    婉婉她每日还是那么浑浑噩噩的,虽身处高位,但她宫中的事务也不愿多管,连容嬷嬷看在眼里,也摇头叹气。

    “主子,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乘风从围墙上翻了下来,站在她身后。

    婉婉背后一僵,想起了这件事情,她额边冒出一滴汗,缓缓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必会做到。”

    “事情临近,你最好不要随意出现。”婉婉叮嘱,这么光天化日,生怕别人看不到么?

    “诺。”乘风迅速退下。

    婉婉望着他退去的背影,唤来了黄鹂:“本宫生辰快到了,我要搞个盛大的生辰晚宴。”

    啊?这么臭屁,真很不像娘娘平日的行事风格,黄鹂惊呆了瞧着她。

    阳春三月,婉婉少有的,把宫宴搞得那么盛大。

    几乎在朝的所有官员及家眷都宴请了。

    当晚,皇宫是热闹非凡,宫门开放,进出的马车来去如流水。

    婉婉她花费甚大,甚是奢靡,甚至连皇城里的官兵,监狱里的囚犯,也都赏赐吃食、美酒,排场之大,说是风靡梁都也不为过。

    虽然薛靖没出现。

    但现在她可是梁京都炙手可热的贵人,那些达官贵人即使心底里不服气,也会逢迎讨好,趋之若慕,轮番向前向婉婉敬酒,说着冠冕好听的祝福话语。

    婉婉也一改常态,热情地招呼着那些官家太太,她今晚穿着荔枝红色的华服,喝了很多酒,不一会儿便喝得微醺,撑着手肘斜坐于凤椅上,瞧着下面寻欢作乐的人们。

    众人见她如此亲民没有架子,放松了下来,皆喝得微微有点醉。

    婉婉悄悄向黄鹂招了招手,扶她离席。

    与此同时,皇家天牢里,三五个狱卒聚在了一起吃着大餐,他们边啃着烧鸡,边喝着酒,嘴里还不断夸赞着:“哈哈,那位宫中贵人,当真大方豪气,连我们这些低等小兵也有赏赐。”

    “对啊,对啊,我希望她长命百岁,年年生辰都有好吃的。”

    “哈哈哈……”

    那些狱卒们聊得热火朝天,不一会儿,他们纷纷倒下。

    不是醉倒的,酒里下了迷药。

    乘风从暗处出来,眼睛眯了眯,转身直奔最内的狱牢,薛恒背对着他,静静坐在牢里。

    他头发凌乱,身上只穿着里衣,确是很整洁。

    “殿下!”乘风眼中泛着泪光,低声叫唤。

    那凌乱的发髻晃动,薛恒转过了头,吃惊唤道:“乘风?”

    “是的,殿下,我来救你出去。”

    乘风急切地用剑砍断了铁链,打开牢门。

    道:“快走。”

    “不行,乘风,我不能连累你。”薛恒呆在原地不走。

    “殿下,是婉妃差属下来救您的,机会只有一次,切莫辜负她的好意。”乘风解释道。

    “婉妃?”

    薛恒瞳孔一震,是婉婉,她还记得他。

    可是,她成了薛靖的女人。

    薛恒想着,右手捏紧了自己腿上的粗布衣衫。

    “殿下,走吧,婉妃她还在北门等您呢。”

    听到此话,薛恒眼神亮了起来,他撑起了身,整理下凌乱的发型,爽快道:“走吧。”

    与其同时,辛明匆匆跑进来,禀报薛靖,道:“陛下,属下发现婉妃悄悄会见薛恒的属下,乘风,还把一个令牌交给他。”

    薛靖正在看书,听罢,他神色一慌,道:“糟了!”

    “关闭宫门,带上宫防侍卫,速速随朕去皇狱,快!”

    说罢,薛靖脸色焦急,手中握紧了拳头,一下锤到书桌上。

    何婉婉!

    他目光严峻,瞧着前方。

    呵,没想到。

    他给了她权力,她居然用那权力来救她的旧主,看真是忠心耿耿啊!

    他们带了一大帮官兵赶到皇狱,那铁牢里,早已人去牢空。

    薛靖脸色铁青,气得要死,他瞧着狱卒矮桌上未食完的菜肴,心中顿时明了,于是狠狠地下令:“今夜值班狱卒,玩忽职守,全部处死,其亲人三代不得入皇城!”

    “陛下,现在怎么办?”辛明行了个礼,问道。

    “宫门关了没?”

    “全部已关。不过……”辛明迟疑了一下,继续道:“许多官眷未来得及离开,都被困于宫内,恐怕会引起慌乱。”

    “朕不管!”薛靖怒喝。

    他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下心情,吩咐道:“传令给黄公公,让他去安抚一下。”

    他眯了眯眼,冷冷道:“此处离北门最近,从北门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