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苍看着眼前惊慌的仙子，眼中微微有了波动。
他伸出手，冰玄镜从他袖中出来，一点点移动到霜霜跟前。
霜霜看着那位沉睡的少女，心里涌出满满的苦涩。
果然逃不掉。
她注定要为了别人而死的。
这次没人救得了她。
只是……
脑子中忽然闪现出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和凌乱的黑发。
她答应了要等他回来的。
金宝。对不起。我要违约了。
神苍启唇:“她是吾妹。”
“我知道。”霜霜冷冷地回答。
她盯着神苍，咬着牙，“你不就是想用我来换她的命吗？来吧。”
“吾本欲救她，所以开启上古神域寻到了筑形根，乃君仙身。”
“什么？”霜霜吃惊地看向他。
他的意思是，她是上古神域的筑形根？
“却不料，看守你的上古吞噬龙一并现身。”
霜霜更吃惊了。
她不知道上古神域是个什么地方，但从他的话来看，她和金宝都是那个地方的。
怨不得初次见金宝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不过，霜霜问他:“你跟我讲这些是什么意思？”
神苍朝着冰玄镜注入一股神力，只见那少女缓缓淡去，藏于冰中，而镜子变得更加清晰。
上边缓缓浮现出一些影像……
霜霜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影像。
这是，金宝。
却又好像不是他。
此刻的他凶狠，残暴，眼中满是杀气，他正疯狂地绞杀着这世间的一切生灵。
大地崩裂，宛如地狱一般，处处是哀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可他疯魔般得不肯停下一刻，反而更加肆虐地攻击这些无辜的生灵。
黑暗席卷大地，他像是末世之主，不给任何生灵存活的权利。
他，疯魔了，杀狂了，彻底失去理智了!
这，是金宝!
霜霜难以置信地看着冰玄镜的影像，又看向神苍，“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金宝是好龙，你无论如何也抹杀不了他在我心中的形象!”
神苍的神色似是藏着些悲痛，但出口仍是淡淡的音调，“冰玄镜，能预示未来。吾乃殊云兄长，却亦是天地之主。断不能看着天地毁于上古之力。”
这就是违逆天命的后果吧。
当年，他耗了不少的修为打开上古神域之门，又凭借自身之力强行拿走了筑形草，却没想到，竟给三界留下了此等严重的祸患。
上古吞噬龙……不除不行。
所谓的炎宿也好，金宝也罢，都绝不能留在这世上了。
霜霜却丝毫不信他，“金宝不会这样做的，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反正，你不能平白污蔑他!”
神苍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对她轻言，“你是被他惑了心智。”
“你说什么？”
神苍伸手捏住霜霜脖子间的绳子，解释道:“此乃入梦绳。”
“这是金宝给我的，你不能碰它!”
这绳子却在神苍的手中化作粉尘，而后，他又探向霜霜的额头，道:“他给你吃了霍乱心智的丹药，想必是出自祝情之手。”
他顿了一下，金光从他额见金印散出，他道:“闭上眼睛，好好感知他的恶。”
霜霜本来抗拒着极力睁大双眼，却不料，一股力量让她昏沉地闭上了眼睛。
脑子中涌现不少零碎的片段。
这些片段都是关于他的。
月宫中，趁着她酣睡，他一点点吸食她身上的神力给自己疗伤。
姻缘殿中，是他使尽手段盗了入梦绳和爱你死去活来丹……
他连着凝血珠将入梦绳也给了她，随意进入她的梦乡。
所以，梦中桃花林他的轻薄……都是他故意的。
睡梦里，是他将那颗丹药喂给她，让她……不能自拔地爱上了他。
他在欺骗她的心？!
更可怕的场景出现。
他像失控的恶鬼一样，屠虐了一个无辜的村子，鲜血染脏了他的袍子，可他却对她说，是他遇到了偷袭。
“我不信。”
霜霜呢喃着落下泪来，也颤抖着睁开了双眼。
“这才是真正的他。”神苍声调冷清地吐出这一句。
神苍卷起一片云，带着霜霜飞至半空，俯瞰整个大地。
山花烂漫，姹紫嫣红，鸟语花香，鸡犬相闻。
这是个尚算美好的世界，正孕育着无限的生机。
“私情不可乱大局。”
霜霜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光景，她现在的思绪乱的很。
“所以，金宝他……必须死吗？”霜霜几乎有些绝望地说出这句话。
神苍眼中闪过睿智的光，又道:“不。只是将他封在堕仙炼狱中，生死由命，永世不可超生。”
霜霜还想说什么，却不料，神苍的手指触及她的额头，一股神力注入她的印堂中，她的神情赫然变得冰冷，额见出现一颗红痣。
“你的爱本就不该有，不如帮你彻底断了。”
她漠然抬起眸子，“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何……我现在没有一点情绪的波动。”
神苍没有答她，而是问道:“众生与他，请君抉择。”
霜霜合上眼眸，回答竟是毫不迟疑:“众生。”
她的脑海中正疯狂地席卷着滔天的记忆。
他拼尽全力为她破了束神乾坤圈，坠入极北雪域后他用自己的身子护着她，没让她受一点伤，他为了她对抗宙沉和金乌，几乎要丢了自己的命。
可是再想起这些，心头浮现的竟然不是感动，而是麻木，就好像那些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一样，她竟生不出丝毫的感触。
似乎有一股力量极力地压制着她疯狂涌动的感情。
她，变成了没有感情的机器。
可，这是对的吗？
她要伤害一个保护她的人。
这，不合天理啊。
神苍从袖子掏出一把短刃，说:“这把寒冰刃可将他内力封尽……”
霜霜接过冰刃，在手里攥紧，默默点了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