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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皎皎明月,携一路星辉,透过雕花轩窗映在地上,河流的轻波缓缓摇动,陪着杜若入梦。

    她穿梭在云端,又钻入月亮之中,化作星火跌落水岸,沉入这运河的碧波之中。

    水流潺潺,星月如芒,她在水底抬头向上望,陆离那如雕刻般的脸庞映在眼前,双唇顷刻便牢牢地贴在一起,如宿命般缠绕……

    杜若醒来,羞得满脸通红。

    梦是假的,可那感觉为何如此真实?

    她这是做了什么孽,竟然做了这样的梦!

    她嫌弃地擦了擦嘴角,晦气!

    次日上午,漕船护送着渔船转入了邗沟段,这一段也是淮河与运河的交汇点,是最早开凿的运河段。

    自清江浦至瓜洲渡入长江,北接中路运河,南接江南运河,长170余公里,从前是吴王夫差为了解决军粮运输的问题所开凿的,自此便将周边湖泊连接在了一起,将长江与淮河贯通。

    北通涿郡之渔商,南运江都之转输,广陵作为由南转北的关键地带,大梁朝的漕运指挥督司衙门、漕船制造处、粮食、盐铁集散转运所都位于广陵。

    沿河过来,两侧都是古桥、古寺和亭台楼阁,如同置身在美妙的山水画卷之中。

    漕船一路向北,过了清江闸。

    这是最古老的石闸,用于调节水位和控制运河的流量,让过往漕船顺利通过。二月刚开闸放水,正逢运粮季节,万艘漕船帆墙衔尾,排队绵延数十里,甚是壮观。

    杜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才明白为何北上的客船和渔船都要让道于漕船,实在是河面上有太多的漕船在等待北上,输送物资。

    “广陵郡到了,多谢骆员外!多谢陆公子!”

    杜若和李叔背着包袱,向骆子楚和陆公子告别,不远处龙五的渔船已经靠岸,客舱里的人也在依次下船了。

    骆子楚:“杜姑娘,客气了!我等还需陪同漕船北上,就在此告别了!珍重!”

    杜若:“珍重!”

    鬼手陈此时不见踪迹,杜若只能向骆子楚再一次行礼,托她将告辞的话带到。

    骆子楚笑道:“你莫要管那陈老头,他估计早就偷摸着下船,去酒楼买酒喝了。”

    而陆离只是双手抱胸,冷淡疏离地看着众人,仿佛昨夜望月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杜若:这个人,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陆公子,珍重!”

    杜若不在意他的臭脾气,施施然向他微笑告别。

    陆离只是鼻哼了一声:“嗯。”

    杜若和李叔走下漕船,很快便湮没在码头的人潮之中。

    骆子楚抚扇,拍了拍陆离的肩膀:“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

    陆离白了个眼,“谁说我在看她?”

    骆子楚失笑:“我有在说是她吗?”

    陆离:老狐狸!套我话呢?!

    骆子楚笑意盎然,晃了晃脑袋往船内走去,边走边喊:

    “跟上,没脚的小鸟!”

    陆离一脸吃瘪,跟了上去,没走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码头。

    臭丫头,闪得倒是挺快的。

    人影都看不到了。

    龙五瞧着杜若和李叔下了漕船,连忙迎了上来,拱手行了个大礼。

    李叔:“哎哎,使不得!使不得!”

    杜若疑惑道:“船家何须行此大礼?”

    龙五将五十两银子如数呈递给李叔,又对着杜若恭敬地说道:

    “杜姑娘,留步!没想到您是位姑娘!”

    上渔船前杜若还是男子装扮,这回恢复了女装,反倒是让龙五愈加客气了。

    “我漕帮此次蒙受您和您朋友的救命大恩,日后定当报答。又如何能收您的船资呢!”

    “实不相瞒,我龙五乃漕帮江都分舵的舵主,这帮水匪向来不敢动我漕帮的船,不知为何这次不要命似的。若不是您认得贵人,这次我们恐怕没那么幸运啊!”

    “杜姑娘,以后你的事就是我漕帮的事!只要有事找我,您上码头报上我的名号,我漕帮兄弟都会以礼相待!”

    龙五又带着船上的几位脚夫向杜若再次行了大礼,才放心离去。

    李叔拿着船资愣是塞了几回,都被龙五给递了回来,只能又揣回兜里。

    “李叔,走吧。”

    杜若摇了摇头,看着龙五和脚夫各个人高马大凶恶的样子,却这么有江湖义气。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杜若!杜若!”

    一旁有个声音兴奋地唤着杜若的名字,转头一看,是冬青。

    他高兴地露出大白齿,笑道:“看到你们安然无恙,我就放心啦!”

    杜若听到他这番话,还挺感动的,一面之缘他竟还牵挂,看来也是个重情意的人。

    “冬青,你没事,我们也放心了!”

    “你是个姑娘啊!哈哈,那我得唤你一声姐姐了。杜若姐!”

    杜若莞尔,这孩子,真是自来熟。

    “你叔叔来接你了吗?”

    “不用他接,我自会去寻他。他就住在饮马巷。”

    “好,冬青,告辞!多多保重!”

    “嗯,杜若姐,珍重!”

    李叔看着冬青兴高采烈的背影,笑道:“这孩子人实在,没心眼。”

    二人穿过码头的人流,李叔在脸上比划了下,问道:“小姐,那东西,你怎么不用了?”

    杜若笑了笑,“咱们是去寻老爷故交买货的,正常面目示人即可。”

    李叔想了想,也对,那样子吓人哩。

    广陵城不比扬州,此处只有一位老爷的旧交,权且一试。

    若是不成,便只能去城中再寻货源,再不成便只能再向北往沭阳了。

    广陵城中这位杜世安的旧交,姓孔,单名一个方。

    杜若听到有人叫这个名字,愣了一下。

    孔方兄乃身外之物的雅称,这身外之物便是指钱了。商贾之家又名孔方,难道此人眼中只剩下钱了?

    若是如此,那可不妙。

    李叔点头:“小姐,你说的没错,这位孔员外啊,可是锱铢必较,爱钱如命啊!”

    杜若的心头咯噔了一下,好了,这下看来要完犊子了。

    来都来了,还是硬着头皮跟着李叔进城走一趟吧。

    孔员外的府邸,位于广陵城中的最繁华的位置,高门大户的宅院林立,杜若二人寻了好一会儿,才找着孔府所在。

    门房接过了拜帖,没多久,便请杜若二人进府。

    杜若与李叔面面相觑,这么快?

    这……没吃上闭门羹,有点不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