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站在台阶上,一只手随意插在兜里,戴着佛珠的那只手垂在身侧,灰色衬衫袖子卷到小臂处,手掌紧握成拳,因为发力的原因手背上的青筋和冷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漆黑而深沉的眸中有些落寞。
他静静的站在那儿,仿佛一束从未被染指的高岭之花,高不可攀,让人望而生畏。
男人的眼眸深邃而悠远,对上他的眸光,温染心中莫名的忐忑,她安抚好少年后,朝他走了过去。
霍骁始终不发一言,温染在他面前的台阶前停下,男人高高矗立在台阶之上,让本就高大的身躯显得尤为伟岸。
温染没有踏上台阶,只是仰面看他,从她的角度往上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精致的锁骨,和冷白性感的喉结。
男人很高,就算踮起脚尖也摸不到他的头发。
温染微微勾着唇问道,“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霍骁垂眸看着下方仰着头,笑得一脸狡黠的小女人,她卷翘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饱满的唇瓣微张着,露出两颗贝齿,眼波流转间魅惑丛生。
他喉咙滚动几番,被拨动的心弦阻碍了他的思考,一时竟也顾不上她的提问。
只是盯着她看,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久久等不到男人的回应,温染蹙了蹙眉,她伸手往男人胸上戳了两下,
“霍骁,干嘛不回答我。”
这男人好奇怪,不过胸上的手感不错,弹弹的。
温染又戳了两下,霍骁突然拉住她作乱的小手,轻笑,“看来温小姐很喜欢我的胸。”
温染用力把手往回抽,无辜狡辩,“哪有,谁叫你一直偷看我。”
男人回答之前的问题,“染染,刚才的表现过于亮眼,而且我也不是偷看。”
“嘴硬。”
“染染”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莫名的暧昧缱绻,温染耳根子微微发烫。
她朝四处看了看问,“沈大少呢?”
她语气责备,“让他照顾人他就是这样照顾的?等会非要找他算账不可。”
“染染很关心那小孩?”
温染回头看一眼少年,耸了耸肩道,“毕竟他也帮过我,小孩嘛,能帮就帮。”
好人好事——染!
霍骁在她头上摸了摸,语气有些宠,“染染也是小孩。”
才二十岁呢,确实小。
温染摆摆手,表示不赞同,“我看着小,实际心理年龄很大。”
确实,她都已经活了那么多世了,也就霍骁把她当小孩。
霍骁挑了挑眉,像在哄小孩般,顺着她的话说,“好的,知道了。”
温染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跳莫名有些快。
这时,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门前,沈衿言拉开车门下车,脚步匆忙地走到少年面前,一把将少年紧紧抱住,
“你没事吧?”
刚才他去给少年买饮料时,沈父打电话来说沈老爷子身体突发意外,想到少年有温染照顾,他也顾不上和她们打声招呼就回了沈家。
好在沈老爷子经过治疗以后,病情已经暂时稳定下来。
只是医生说沈老爷子这是心病,心病还需新药医治,不然他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
无奈之下,沈衿言只好把找到沈暮言的事情告诉了沈父沈母。
刚好这时沈衿言又收到霍骁的消息说少年的养父母要强行把他带走,沈衿言顾不上还沉浸在震惊和喜悦中的沈父沈母,又急忙赶回来。
他不能再一次失去沈暮言,好在只是有惊无险,刚才发生的事他在路上听霍骁的人说了个大概。
他对弟弟的遭遇感到无比的心痛,对温染当然也是十分很感激的。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少年身体紧绷,他向温染投去个“姐姐救我的眼神”。
少年其实早就猜到了自己和这个姓沈的男人的关系了,八九不离十这男人是他的亲人,不然他怎么总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可就算他是他的亲人又怎样呢。
在他看来不过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少年心里毫无波动,唯独看向温染的眼神可怜弱小又无助。
只要能让姐姐注意到他就行。
“沈总,你这样会吓到他的。”温染将沈衿言和少年分开。
沈衿言这才放开了少年,“抱歉啊,我太冲动了,没吓到你吧?”
温润如玉的男人此刻显得尤为得小心翼翼。
少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拉着温染的衣角,摇了摇头。
沈衿言和温染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温染从这个稳重斯文的男人眼中看到了迫切和担忧。
温染明白他想和少年相认。
想到沈老爷子的身体,温染也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
毕竟少年早晚都会做回沈暮言,而且他的心理状态看起来也不是很好,心理干预越早介入对他越有利。
她对沈衿言点了点头,又抬手在少年头上摸了摸,柔声对她说,
“听姐姐给你说个事好不好。”
闻声,少年抬眸,澄澈明亮的眸子认真的看着温染,带着几分期待,他点头轻嗯一声,“姐姐你说。”
少年已经预想到她会对他说什么了。
心里波澜不惊,但还是表现出十分期待好奇的样子。
在姐姐面前,还是有必要装一装。
“这位就是你的亲哥哥。”
只见少年怔愣了一瞬,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是许久也没吐出一个字,他看了看温染,又抬眸看向沈衿言,
又像是难以置信般,无力的垂下脑袋,连连摇着头,不可置信地道,
“不,我没有哥哥,他们说我是被人抛弃,我只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沈衿言眼眶微微发红,他抓着少年的手臂,弯腰与他平视,一字一句的同少年说,
“我就是你哥哥,我叫沈衿言,你叫沈暮言,你没有被人抛弃,我们找了你很多年,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很爱你,他们一直在等你回家。”
他顿了顿,压下心中的苦涩,深呼吸一口气后又道,
“小暮,跟哥哥回家好吗。”
听到回家两个字,少年心尖划过一抹异样,他蓦的抬头,仔细观察着沈衿言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他们长得确实很像,有着相同的眉眼。
但是这个男人那么高高在上,矜贵得一丝不苟,他是纯净儒雅的,是向阳而生的。
而自己呢,从小便生活在肮脏的淤泥里,尊严任人践踏,身体任人凌辱,是阴郁沉沦的。
只有他知道,自己就是个卑微可怖心理扭曲的怪物。
家人,他配有家人吗。
又或者,他们配成为自己的家人吗。
少年在心里暗暗嘲讽,他根本不需要什么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