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黄昏,此间只余最后一神孤独等待其陨落之日。
大千世界三千万,千千万万小世界,如珠各自散落。
每一个世界都有属于自己的“道”,
即为天道。
偶有相遇的世界互相吞噬或,道强者胜。
此间有一处天司道,位于九霄之外,但空无一物,唯有一四方铁笼悬浮。
里有一男子披头散发,手腕上是厚重的铁环。
“你把我困在这里多久了。”
那人盘腿而坐,也不抬头,朝着虚空问了一句。
片刻后,一道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你是此间最后一位神,你的存在会破坏掉整个人界、修仙界与妖界的平衡。”
男子一身白衣,领口处敞开着,露出消瘦的身形。
原本修长的手指在铁环的禁锢下看起来更加的脆弱易折。
“呵。”
事实上这句话他听了多少遍,早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那时身边的友人一个接着一个消散于天地,唯独他。
某天,这个光团子突兀地找上了他,当时说的便是这么一句话。
他虽然拿光团没有办法,但是对方也打不死他,那光团这才想出办法将他囚禁在此处,唯恐他出世祸乱天下。
原本男子以为会继续这样下去。
直到有一天,突然天崩地裂,所有的星辰都暗淡了下来,有四道流光在天幕上划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从那口子处倾泄而出无色无形之物,与地上一座山岭相连。
天地异象频出,三界浩劫。
“啧,没有我,你这三界也将会不复存在了吧。”男子微微侧着头,嘲讽道。
光团没有回他的话,匆匆离去,再回来时已经暗淡无光。
“你有一个机会。”光团清冷的声音响起:“天下苍生将寄于你一身,请你务必镇守时盘岭,究其此生。”
男子剑眉紧皱:“这是何机会?于我而言,不过是换个地方囚禁罢了。”
“你获得自由的机会。”
“你已决定的事,我有反驳的余地吗?”
光团默了默,随即便带上装着男子的铁笼,来到了时盘岭。
光团将其重重地摁在山顶,铁笼底部延伸出无数条暗红色的铁链朝着地面最深处游过去,看不到尽头。
……
男子望着周遭的环境,张口欲言,却见面前的光团瞬间消失,消失前还留有一小束的光涌入了他的眉心。
这时,他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另一处的天道撕裂空间来到这,想要吞噬这个世界。
那光团为了抵御,消散了大部分的力量,又用剩余的全部力量将破损口也就是时盘岭给堵上了。
此刻,原本生机盎然的时盘岭,遭遇此劫变得荒芜了起来,光秃秃的一片虚无。
看着光团消散的方向,男子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喃喃道:“你这天道自己消散便罢了,把我困在这。”
“临走前怎的也不告诉我一声,如何才能够获得自由……”
……
千年后,时盘岭。
山顶的铁笼依旧矗立在那里,白衣男子的衣服一如先前一尘不染,头发却全花白了。
他盘腿而坐,宛若一尊雕像。
千年来,此地无风无雨,无春无秋。
偶有大雪纷纷,与半空中的骄阳互相较劲,下到地面上凝固成冰,又瞬间消失不见。
没有任何一种草木可以在这里生存,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或妖物敢出现在这里。
时盘岭成了此间三界的共有之禁地,与此间相连,却又隔绝成一坐孤岛般。
新的光团便在这时产生,孕于大雪之上,出于骄阳之下。
一现世便知万物,便晓此间诸多因果,无数看不清的红色线条在光团里互相纠缠穿梭,转瞬即逝。
安稳了一千年的世界已大不同,光团朝着时盘岭会去,慢慢与周围融为一体,无色无形,捉摸不透。
……
“晏柳之,晏君。”
男子睫毛颤了下,睁开眼后看到面前有一人与自己一模一样,只不过头发是黑色的。
“时盘岭一千年,九霄外五千年。”
晏柳之静静地看着对方,不发一言。
“被困于这方寸之间,我知道你想出去。”
虽然看着是最简单的铁牢,可毕竟是此间天道亲手打造,即便他是一位神,要破开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知道么?外面四季分明,有花有春秋,我们出去吧。”
“打破这个禁锢,从这里踏出去,天道已死,你便是此间最强。”
晏柳之依旧不为所动,仿佛面前空无一物般,连声音都是没有的。
“虽然你不说,但我知你是怨的。”
“出去吧,去看外面更广阔的天地,去把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无人是你敌手,你可随心所欲,一切于你皆成蝼蚁。”
…
黑发晏柳之说了一炷香的时间,但白发晏柳之盘腿坐着没有任何的反应。
“你不敢?你当真要替那狗屁天道镇守这时盘岭?”
白发晏柳之终于抬眸看了对方一眼,直接起身。
“聒噪。”白发晏柳之薄唇轻启:“心魔都这样啰嗦么?”
下一秒,他便直接从腰间抽出软剑来,毫不犹豫地刺向对方。
黑发晏柳之瞳孔紧缩,瞬间消散不见。
总算是清净了,晏柳之收回软剑继续盘腿而坐,垂眸敛目。
与其同时的千里之外,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光团,光团似乎觉得这个形状不太方便,便化成了一个凡人的形象。
那是一名女子,唇红齿白杏仁眼,小巧而精致的脸看起来在修仙界甚至是有些平凡,但浑身淡漠的气息给人一种违和感,仿佛她不应该长成这样。
女子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随后浮现出一点白光,又很快消失。
哪有人一上来就刀剑相向的啊,罢了,换个法子。
抬眸看向远处的时盘岭,女子再次消失。
晏柳之猛然睁开双眼,眉头微微缩了一下,环顾四周,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在确定周围没有出现任何怪像后,晏柳之起身指尖轻碰了一下铁牢,铁牢瞬间不见。
在这一瞬间,时盘岭仿佛有风吹过。
只见晏柳之神色如常地大手一挥,山顶上竟凭空出现了一座竹屋,虽然简陋但看起来要比铁笼与光秃秃的山顶搭配些。
时盘岭周围,多了数道通天不见顶的铁柱,随即便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看不出来。
走进竹屋,晏柳之又给自己变出一张床和其他物品来。
随后便见他脱掉长靴,竟然躺在简陋的床上和衣而睡了。
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休息过。
参悟与镇守一事儿,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时间。
……
这一睡,便是过去了三年。
可惜的是,时盘岭连蜘蛛也未曾存在过,竹屋一如三年前那般,连结网的蜘蛛丝都没有。
唯一不同的是,不知为何,竹屋面前长出了一棵脆弱的小树苗,目前只有半人高的模样。
晏柳之推开门看到这一幕,顿了下走到树苗前,伸手捏了捏还没有自己拇指粗的树干,接受还挺良好。
见状,南荣瑾安,也就是小树苗放心下来,顶部的枝桠还晃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