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不放心，军营这边你先看着，我带着轻骑去找爷爷。”
封瑾安在营帐里坐了一会儿，内心始终焦躁不安，对言琉青说。
言琉青下意识拒绝：“我要和你一起去。”
“三军不可无帅。”
封瑾安没有同意，定定地看着言琉青：“军营里我最相信你了，而且红梅姐姐和李公子这两日便到了，需要有人去接应他们。”
言琉青微微抬手又很快放下：“好，我留下。”
眼见封瑾安转身就要走，言琉青飞速拿出一个护身符来：“不过你要带上这个。”
封瑾安这次没有拒绝，收下来贴身放好：“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肯定不会有事的，言琉青在心里想着，自己已经给出去好几件护命的东西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至于为什么没有给瑾安爷爷准备一个，倒也不是他不愿意给老将军用，而是这些东西受到致命的攻击最终都会转到他的身上。
他还是自私了些。
言琉青自认为不是什么圣人，所以只想给最重要的人用。
再说封瑾安，率领一队轻骑连夜赶往老将军所在的方向。
其实还挺好辨别的，那里浓浓的白烟徐徐升起，仿佛要遮天蔽日一般。
越是靠近，封瑾安的心中越是着急，因为雨势越来越大了。
明明从军营赶过来的路上，没有一丁点的雨。
但靠近了敌军，这雨便下了，泾渭分明很是突兀。
前方打杀的声音也越来越明显，那音调更像是敌军那边的口音。
封瑾安一马当先加快了速度，很快就看清楚了两军对垒的局势，万般不妙。
只见老将军众人被敌军包围在一个小小的山头上，无处可逃。
封老将军周围已经没有多少将士了，脸上个个灰扑扑的隐隐还有血迹，大雨冲刷的人抬不起眼皮来。
马匹踏地的声音，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封瑾安坐在马背上，紧紧勒着缰绳，神色冷然。
“安安。”
老将军嘴唇微动，只有口型却没有声音：“离开。”
封瑾安抿了抿嘴，手指更加用力地勒住了缰绳，身后跟着几千的轻骑，对方人数似乎也不多。
“无论如何，都要把老将军救回来。”封瑾安吩咐道。
随后封瑾安便手拿红缨枪，双腿夹了一下马肚，纵马向前冲了过去。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大雨，但地面却没有一丝的泥泞。
封瑾安瞬间想到了缘由，幻觉！
如果大雨是幻觉，那被困山头的是她的爷爷么？
封瑾安不敢赌，只能向前冲。
待杀死一个又一个敌军，封瑾安终于来到了老将军跟前，万幸的是身后轻骑也没有损失多少。
一切似乎很顺利，顺利得不可思议。
“爷爷，我们回去。”
封瑾安顾不得其他，伸手想将老将军拉上马背。
老将军苍老的面孔上流出一滴浊泪：“你不该来的。”
下一秒，周围又传来打杀声，他们被包围了!
怪不得刚刚看着敌军那么少，原来都躲着勾引他们。
封瑾安冷着脸强势地将老将军拽到自己的马背上：“爷爷你放心，我肯定能带着你冲出去的。”
重重包围，突破难如登天。
“留几个活口，还要和他们谈判呢，不然我们这么多将士岂不是白白战死了。”
说话的是敌军的一个将领头目，头盔戴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封瑾安看了一眼便直觉那不是人的眼睛，心下不免有些恍然。
不过很快封瑾安就回过神来，带着老将军左突右冲，从倒下的敌人身上踩过去，马儿身上也受了不少的伤，但它竟然忍着没有将他们甩下来。
有了轻骑开路，他们居然真的撕破了一个小口，仿佛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就在这时，封瑾安感受到了后背的危险，第一反应是躲开，起身脚踩马背跃开，震惊地看着老将军。
大雨不知什么时候散去了，封瑾安也看清楚了老将军此刻真正的模样，目眦尽裂。
老将军背后插着无数支箭，面色灰白显然已经死去多时，脸上偶尔闪过一丝挣扎的情绪。
“爷……爷?”
“回去。”
封瑾安听到了，山风一吹，这一刻她只觉得冷得彻骨。
所以她还是来晚了，是么？
封瑾安没有哭，只是盯着老将军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捆绳子，将老将军捆了起来。
轻骑还剩下几百人，封瑾安没有恋战，带着人直接朝军营跑回去。
敌军并没有追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打算。
但封瑾安已经想不到这么多了，她的脑子现在一片混乱。
被捆的老将军已经失去了神志，不停地挣扎企图弄断绳子，口中发出嗤嗤的声音。
轻骑中有人忍不住劝封瑾安：“小将军，要不…”
封瑾安一个眼神甩过来，对方便不敢再劝了，只能再次捆紧老将军。
回到营帐，封瑾安衣服都没有换就去把言琉青薅了过来。
“你看一下怎么回事。”
声音沙哑的，仿佛几天没有说过话一样。
事实上，从她带着轻骑去救人，满打满算也才过去一天半。
言琉青有些不放心，想询问瑾安是否受了伤，但看到她一脸急切的望着自己，想要一个答复时，这才转头看向被捆得动弹不得的老将军。
言琉青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才缓缓开口：“已经……”
“…没了。”
“爷爷还活着。”
言琉青看向封瑾安：“三魂七魄已经没了，只是空壳。”
“还活着。”
言琉青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封瑾安就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了一样。
“爷爷看见我的时候，还对着我说话了，他让我回去。”
“我把爷爷带到陵城的房子里，等红梅姐姐过来让她帮忙照看着，战事结束后爷爷肯定就能恢复正常了。”封瑾安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在说给什么人听。
言琉青上前一步，按住封瑾安的肩膀让她看向老将军：“看清楚，已经没了。而且被咬一口会变成他这幅样子，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或者说，留下这个样子的老将军，你知道是会带来什么后果么？
言琉青抿了抿嘴，终究没有说的那么直白。
“我知道……”
封瑾安忽然落了几滴泪：“我知道啊，看好一点不会的，堵着嘴不会的…”
营帐里安静下来，偶尔能听到外面传来呼呼的风声。
“真的，不能留下么？”
封瑾安看着扭动身体的老将军问道。
言琉青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