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晏柳之的话,怨气们反而离他更远了。
它们是没有什么灵智,但不代表着对危险没有感知。
“跑什么?”
晏柳之抬眸瞥向不远处一团黑乎乎的怨气:“欲望、负面情绪不是你们的食物么?”
仔细看便可以发现,他的双眸变成了淡红色,瞳孔深处则更明显些。
怨气们不回答,继续四处逃散。
晏柳之抓不住它们,这些怨气无影无形,也不过是肉眼可见一团黑而已。
双手按在膝盖处,晏柳之一下子站了起来,慢悠悠地朝着黑影多的地方走过去。
“别怕,像之前那样化成瑾安的模样就好,我肯定分辨不出来的。”
他对黑影说,又像是在自我催眠。
怨气们的速度没有晏柳之快,再加上晏柳之心底的暴戾和欲望以及负面的情感,对它们造成了致命的吸引力。
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谁才是诱惑人心的怨气了。
它们不自觉地靠近晏柳之,越聚越多,慢慢照着晏柳之心中所想凝聚出一个人形。
只是…没有脸。
身形倒是和瑾安分毫不差,可是面上却没有五官。
晏柳之看了片刻,直接打撒了怨气凝固成的人形,冷冷道:“为什么没有具体的面貌了?你们就这点本事么?”
怨气虽然无形无影,但凝聚成实物时还是会被伤到的,这也是晏柳之每天来之后,怨气越来越少的原因。
“你心里没有。”
“你忘记了她的容貌。”
“你是个疯子,她不想见你!”
怨气们七嘴八舌地说了出来,每一句话都往晏柳之的心口戳去。
晏柳之眼底闪过一丝红光,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长发飘逸未束。
“闭嘴,是你们能力不够。”
他说。
怨气们不服,再次化成瑾安的样子,这次终于有了真切的五官。
晏柳之盯着发愣,任由对方慢慢靠近自己。
确实很像,比前几次来时化出的要灵动很多,已经有八九分相似了,只要自己来的次数够多,或许就可以见到真正的瑾安了。
献祭后魂归天地,那么万物皆有可能是你。
晏柳之抱着这样的想法,才一次又一次地踏入这禁区。
就在对方抬手想要碰他时,晏柳之忽然生起一股抵触的情绪,厌恶至极。
只是这股厌恶不仅仅是对怨气,还有对自己。
“你们不要擅自用她的模样做任何事情。”晏柳之再次打散了怨气。
禁区外,看守的狐妖们不明所以,默默地又离远了些。
汇聚在掌心的妖力慢慢散去,晏柳之茫然地看着四周,忽然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就算真的使怨气汇聚成的人形和瑾安一模一样,那还是瑾安么?
他分不清了,甚至觉得自己这行为和找替身没有什么分别。
意识到这一点,晏柳之便有些干呕,脸色苍白无比。
“安安,我没有。”
怨气们再次躲得远远的,刚刚晏柳之那一击又消耗了它们不少的力量。
这个男人肯定是故意的,怨气们窃窃私语,说着不要再被对方欺骗。
但它们也知道,对方散发出来的食物气息太浓郁了,根本抵抗不住。
好在今天对方也没有待多久便离开了。
晏柳之走出禁区,忽然吐出一口鲜血来,昏迷过去。
就这样死去也好。
稍早一段时间,梦外。
被带回剑宗的苏真真和程炳文一直昏迷不醒,云梦泽找来宗门药老才得知两人吸入了黄粱香,香不断,梦则不醒。
以两个人的修为想要自行从黄粱梦中挣脱出来,几乎是难如登天。
“师父,我来照顾师兄师姐吧。”
凌少珩主动道:“他们一直都很照顾我,现在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云梦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还要去调查周流和邪修的事情。
“那就交给你了,有什么情况记得及时通知我。”
云梦泽答应下来,交给凌少珩还是比较放心的。
凌少珩点点头,眼底的担忧十分真挚。
“师父无碍,你专心顾好自己的修行便是。”
云梦泽抬手揉了揉凌少珩的头,转身离开去找六爻了。
之前周流的话,对他们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天道,异界天道。
这可不是他们能掺和进去的啊,云梦泽站在仙鹤上,看向太阳落下的地方,再次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三长老六爻别院,石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卜算工具,蓍草、龟壳、算筹…
“掌门,您来了。”
听到脚步声,六爻抬头看了一眼,扯出一个笑容来。
云梦泽嗯了一声,他很少见到六爻这副模样,大多时候是不拘小节自由如风的,现在却像一只困兽。
“抱歉,还是算不出来。”
六爻轻声说,石桌上的不算工具早就乱成了一团,仿佛被纠缠在一起的多方世界。
云梦泽坐到六爻对面:“算人算几不算天,这是你当初说过的。现在这样应该也是意料之中,我们能做也只是尽人事罢了。”
“但我还是觉得周流…”
六爻说到一边便自己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仿佛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云梦泽看着六爻将石桌上的东西都扫在地上,随意地取出三枚铜钱,直接扔了出来,连续扔了三次。
但他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凤眼滴出一滴泪来。
“怎么了?”
云梦泽问:“结果不好?”
六爻含糊地嗯了一声,不顾自己苍白的脸色,又连续卜算了几次,最后甚至看了云梦泽一眼,接着卜算。
“停下!”
云梦泽似乎意识到什么,制止道。
但六爻已经扔下了最后一次,看着铜钱的位置和正反,嘴角慢慢流出血来。
“掌门,为什么啊?”
六爻红着眼睛问:“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肯定是我学艺不精,对不对?”
云梦泽心里一沉,但还是说:“嗯,你是我们剑宗的,卜算只是你闲来玩乐的,一点都不准的。”
六爻苍白着脸,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来:“是么?我也觉得是这样,哪有结果都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