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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庭柯淡淡地应道,“知道了,彭屿到了吗?”

    常安道,“彭少爷早都到了,已经上船了。”

    闵庭柯轻声对白蓉萱道,“行了,我先下车,你也赶紧收拾收拾下来吧。”

    白蓉萱无声地点了点头。

    黑暗中闵庭柯也看不到她局促不安的表情,他轻快地下了车,只见码头上人来人往,先前白蓉萱听到的吆喝声便是船夫和搬运工口中呼喊的号子。

    这次去扬州,闵庭柯准备了三艘船,一艘大的为主船,另外两条小的负责护航。

    见他出现,三位船长都连忙上前来问候。闵庭柯道,“没有急事,咱们可以走得慢一些,正好看看两岸的风景。”

    三位船长恭恭敬敬地应了下来。

    闵庭柯往大船的方向走去。

    船头的彭屿披着披风,笑着招手道,“六叔可算来了,我都等了你半天。”

    闵庭柯道,“一说出门,你比谁都激动。”

    彭屿道,“那当然,我又不像六叔,可以经常打着出门办事的借口去玩,家里人盯我盯得可紧呢。”

    闵庭柯板起脸道,“什么叫出去玩?我就是办正事了,知道吗?”

    彭屿道,“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吗?哪有那么多正事,分明就是打着幌子出去闲逛。六叔,我是真羡慕你,什么时候我能也这样随心所欲就好了。你都不知道,这次要不是由你出面,我是别想出远门了。你说咱俩的年纪也差不多大,我爹为什么就相信你,却说什么都不相信我呢?到底差在哪儿了呢?”

    闵庭柯道,“就你这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样子,你爹能信得过才怪了。”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甲板上,“你要是有你哥一半的稳重,也不至于这样啊。”

    “哎,人比人,气死人。”彭屿笑眯眯地道,“不过家里有一个老成持重的就行了,我要是再出类拔萃,我哥就会有危机意识,我爹也会为难的,就这么点儿家业,分给谁好呢?”

    闵庭柯道,“我要是你爹,现在就给你个大耳刮子。不管怎么说,彭家如今在上海滩也是能数得上的,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这么点儿家业’,狗不嫌家贫,你难道还不如狗?”

    彭屿道,“这还没出发呢,你就开始教训上我了,这一路上我的耳朵还能保住吗?六叔,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啰嗦了,简直跟我爹一个样。”

    闵庭柯微笑道,“我和你爹是平辈,自然要拿出长辈的架势来教训你。你以为你爹同意你出来,是为什么?还不是让你跟着我长些见识,学些本事吗?”

    彭屿撇了撇嘴,“你都不知道我爹,整天把你挂在嘴边上,一会儿说你聪明能干,一会儿说你魄力十足,一会儿又说你眼光独到……我估计啊,你就算放个屁,我爹也只会说放得好,放得香。在他眼里,你做什么都是好的,哪像我啊……不管做什么到最后都得挨顿臭骂。”

    闵庭柯瞪了他一眼,“你才放屁呢。”

    彭屿嘿嘿地笑道,“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吗?可没有骂人的意思啊。”

    闵庭柯道,“最好没有,要不然我就让人把你丢进河里喂王八去。”

    彭屿四下环视了一圈,“治哥呢?怎么没见他的人影?”

    闵庭柯道,“在马车上睡着了,一会儿就下来。”话一说完,又不客气地道,“我还没急呢,你急什么?”

    彭屿一脸无辜地道,“不是你说要在河面上看日出的吗?再耽搁一会儿,还能看到了吗?”

    闵庭柯随意地道,“今天看不到就明天看好了,水程起码也得两天,有什么可着急的。”

    彭屿翻着白眼道,“既然如此,您又何必赶在一大早出发呢?让我们都安心睡个懒觉不好吗?”

    闵庭柯道,“你小子的废话怎么这么多?常安,找两个人把他的嘴给我封起来,吵得我耳朵疼。”

    常安自然不敢对彭屿动手,只是在一旁轻笑不语。

    彭屿嘀咕道,“六叔你也太偏心了吧?对治哥那么好,对我就特别凶。按理说,我跟你的时间更长啊……”

    闵庭柯道,“你胡说什么?谁对他好了。”

    “还不承认。”彭屿撇着嘴道,“先前治哥没来的时候,你有什么事儿都会带上我,如今连人影都找不到,只要一有空闲就往白家跑。”

    闵庭柯嘴硬地辩解道,“我那是去看姑姑。”

    彭屿‘哼’了一声。

    闵庭柯不自在地道,“你怎么像个女人似的,居然还挑这种毛病。”

    说话间白蓉萱也从马车上走了下去,因为睡得太死脚有些麻,吴介上前扶住了她。

    彭屿立刻道,“你看你看,治哥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比我还像个女人,你怎么不说他?”

    闵庭柯摇了摇头,“我懒得搭理你。”径直走向了船舱。

    白蓉萱也缓缓走上甲板。

    彭屿抱着胳膊在这里等她,“白少爷,你这也太金贵了吧?走个路还要下人扶着,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你是谁家七老八十的老夫人呢。”

    这个彭屿怎么回事?

    吃错药了吗?

    白蓉萱一脸诧异,轻轻放开了吴介的手臂。

    彭屿道,“还是让下人护着些吧,看你这样子,可别不小心掉进水里,到时候大家还要手忙脚乱的去救你……”

    话未说完,就被船舱里的闵庭柯不耐烦地打断了,“彭屿,你赶紧给我滚进来,啰啰嗦嗦的,一大早就听你吵人。你要是再多嘴,我先把你扔到水里去。”

    彭屿委屈地道,“六叔,你还说自己不偏心!”

    众人都坐进了船舱,天边已微微发亮。闵家的婆子送来了热茶,闵庭柯向常安问道,“怎么样了?”

    常安道,“东西都搬完了。”

    闵庭柯道,“那就出发吧,别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常安应了一声,转身和船长吩咐,船员们拔锚起航,大船最先向江水中划去。

    接着两艘小船也紧随其后地跟了上来。

    彭屿一边喝茶一边道,“六叔这次去扬州拜访韩老先生,可是为了机器织布局的事?”

    机器织布局的事彭屿也知道?

    正在喝茶的白蓉萱不解地看向了闵庭柯。

    只听闵庭柯淡淡地道,“不是,是为了别的事。”

    彭屿点了点头,“听说韩老先生三年前就已经闭门谢客,潜心修道不见外人了。”

    闵庭柯道,“我也算外人吗?”

    “那自然不算。”彭屿笑着道,“能借六叔的光见见韩老先生,我这辈子就算没白活。还是六叔对我好,有这种好事还想着我。”

    闵庭柯瞥了他一眼,“你刚刚不还说我偏心吗?”

    彭屿嘿嘿笑道,“六叔偏心不假,但对我好也是真的。”

    闵庭柯懒得理他,低头喝了口茶。

    常安进来道,“六爷,太阳要升起来了,您赶紧到甲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