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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欣故作惊奇地挑了挑眉,“管市长这话问得好生奇怪,不然我该在哪里?”

    管泊远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板着脸道,“好端端的,你为什么来这里工作?”

    舒欣恍然大悟,笑着道,“原来是为这个。”她缓缓垂下头,声音又轻又柔,“人嘛,总是要过日子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少了哪样都不成。”

    管泊舟盯着她道,“不是已经给了你钱吗?”

    舒欣脸上的笑瞬间荡然无存,她凝视着管泊舟的眼睛道,“那是我妹妹用一条命换来的钱,能随便用吗?”

    管泊舟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恰好一曲终了,舒欣冷漠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感谢管市长邀约,不过咱俩的舞步实在是跳不到一起去,您还是另寻舞伴吧。”

    说完便与他擦肩而过,回到了座位上,又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香烟。

    曾铭伟见状主动上前,再次为她点烟。

    舒欣冲他一笑,“多谢了。”

    她模样清冷,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感,可这会儿眼波含笑,却显得异常迷人摄魄。

    曾铭伟顿时看得愣住,红着脸道,“没事儿,没事儿,举手之劳。”

    管泊舟铁青着脸回到座位上,又喝了两杯闷酒,一旁的舞女有心和她说话,他也完全不给面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舒欣,表情异常阴郁。

    舒欣却浑然不觉,只和曾铭伟亲热地说话,两人旁若无人,说说笑笑,露露几次想要插嘴,却完全插不进去,只能干生闷气。

    就在这时,先前那个卖烟的小姑娘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道,“先生,我弄来了十七盒牡丹牌香烟,您确定都要吗?”

    曾铭伟点了点头,“都放在这儿吧。”

    小姑娘有些不敢相信,打开木箱,将所有的牡丹香烟都摞在了桌子上。她眼巴巴地站在原地,等着曾铭伟付钱。

    舒欣笑道,“小雀,累坏了吧?来!姐姐拿钱给你,你去买杯水解渴。”

    “不用!”曾铭伟大手一挥,拦了下来,“哪能让舒小姐钱呢?”说完便伸手入怀,掏出一张数额极大的钞票递了过去。

    小雀不敢接,惊愕地道,“这……这票额太大,我找不开。”

    曾铭伟道,“不用找,都给你了。”

    小雀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向舒欣望去。舒欣冲她点了点头,“傻孩子,还不赶紧谢过曾先生。”

    小雀连忙接下了钱,不住地向曾铭伟道谢。

    曾铭伟只觉得倍有面子,高兴地挥了挥手,小雀便喜滋滋地跑开了。

    曾铭伟趁机和舒欣说话,“你们和这孩子很熟吗?好像对她很好的样子。”

    舒欣淡淡地道,“大家都是可怜人,相互照应罢了。”

    一句话说得曾铭伟也是感慨万千。

    从前他过的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日子?要不是他叔叔曾绍权得势,如今他也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艰难求生呢。

    想到这里,曾铭伟叹了口气,饮尽杯中酒。

    舒欣抽完了一支烟,对曾铭伟道,“曾先生,我去去就回,您在这里稍坐。”

    不等曾铭伟开口,她便起身离开了。

    露露赶紧凑过来,“曾市长,我陪你喝酒。”

    曾铭伟点了点头,又喝了两杯。管泊远这时才开口道,“你大老远地跑过来,广东那边的事务可都安排妥当了?”

    曾铭伟不屑地道,“有什么安排的?老子出来不过十天八月,谁还敢起刺不成?”

    管泊远皱了皱眉,“那你来上海,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曾铭伟道,“也不算要紧,就是出来走走,要不总窝在一个地方,身上都要长毛了。”

    管泊远很是看不上他这副德行,忍者脾气道,“你身为当地长官,任上突然离开,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那该如何是好?”

    曾铭伟满不在乎地笑道,“哪有那么多的事儿啊?自从我走马上任,广东一直太平无事,老百姓安居乐业,哪像上海啊,总是波澜不断,听说前两天青天白日的便出了拦路杀人的戏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当面揭了管泊远的短。

    管泊远的脸色更加难看,冷着脸道,“没想到离得那么远,你这消息倒是很灵通。”

    曾铭伟得意地道,“我这也是关心你啊,要是真有个好歹,姑姑得有多难过呀。”

    两兄弟正说着,有侍应生匆忙地跑了过来,“曾市长,闵六爷到了。”

    “哦?”曾铭伟高兴地站起了身,“这位可是贵客,我亲自去迎一迎。”

    说完便起身向门口走去。

    有那机灵的人跑去通知雷爷,他听说之后也赶忙放下了手中的香烟,“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佛,居然全都凑齐了。可别是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站在窗前的小姑娘闻声转过头来,一脸平静地道,“这是您的场子,怕什么?咱们开门做的是生意,就是满天神佛都到场,百乐门也装得下,就怕他们不起钱。”

    这小姑娘乃是雷爷最小的女儿,被称作十姑娘,名叫雷明珠,有掌上明珠之意。别看她年纪不大,却人小鬼大,非常的精明厉害,颇有雷爷年轻时的风范,因此雷爷对她爱若性命,不论去哪儿都要带在身边。

    听了女儿的话,雷爷笑着道,“倒也是这么个理儿。你留在屋里不要乱跑,我下去瞧一瞧。”

    雷明珠撇了撇嘴,“您就是让我动,我也懒得动。”

    雷爷急匆匆地下了楼,刚好碰到走进门的闵庭柯与曾铭伟。他立刻笑着迎了上去,“失礼失礼,贵客光临,有失远迎,当真是罪过。”

    闵庭柯冲他笑道,“雷爷是贵人事忙,如今看这上海滩,属你的百乐门生意最是红火,再这么下去,大家都要眼红了。”

    雷爷道,“闵六爷就别拿我说笑了,都是朋友捧场,要不然哪有我的今日?快请进里面坐,难得遇上,我非要敬你几杯酒不可。”

    闵庭柯故意对曾铭伟道,“瞧见没有,刚进门就要把我往醉了灌。”

    雷爷将二人送到位置上。

    这一晚上来了许多贵客,百乐门固然蓬荜生辉,连带着客人们也都面面相觑,平日里喧嚣吵闹的大堂内,此刻却安静地落针可闻,只要那舒缓悠扬的音乐还在响个不停。

    闵庭柯见到了管泊远,客气地上前打了声招呼。

    闵庭柯虽然年纪不大,但在上海滩的地位却不容小觑,管泊远虽然瞧不上他,但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起身还礼,表现得相当客气。

    众人寒暄了几句,纷纷入座。雷爷不解地道,“闵六爷,原来您和曾市长也是朋友?”

    闵庭柯道,“我这个人最喜欢交朋友了,曾市长和我性情相投,这一来二去的,就混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