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江辰，对不起……”
看着眼下的层峦叠嶂的云山，苏繁星的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紧紧抱着江辰为她写满笔记的法文书，布满泪痕的脸上写满了贪恋和不舍，手中的书越抱越紧，像是在抱着她挚爱的少年。
她将头抵在机窗上，哭得肝肠寸断。
……
不知过了多久，苏繁星心碎神裂，红着眼去翻那本满是他字迹的法文书。
即便在半年前她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可这一天的骤然到来，摧心剖肝的痛苦却比预想的要痛得多。
云山云海之上，晴空万里。
可她，却像跌入了无尽的深渊。
一直往下坠……
空乘推着餐车过来，见她垂眸翻着书，例行公事的礼貌询问：
“您好，您要喝点什么，可乐、咖啡还是橙汁？”
苏繁星合上那本书，像至宝一般抱在怀里，微微摇了摇头：
“谢谢，不用了。”
说完这句话，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从书中滑落，立即低下头去找。
刚低下头，就见横在脚边的棕色信封，信封上是钢笔写下的，四个矫若惊龙的文字——
「星星亲启」
她一眼就认出江辰的笔记。
在空乘弯身帮她去捡的同时，苏繁星快一步将落到地上的信封捡起。
她拿着信封，声音都在发抖：
“麻烦您了，我自己来就好。”
空乘礼貌弯唇：
“好的小姐，您有需要随时再叫我。”
空乘离开后，苏繁星指尖颤抖的打开信封。
信封里装着一封信、一张黑卡、一个世界公民的证件，以及一张航空公司的VVIP年卡，看见信的开头，她的双眸瞬间蒙上了层层雾气。
“小傻子：
你现在是坐在飞机上哭鼻子，还是为了省钱坐上了绿皮火车（站票）？躲在角落，哭得像个被抛弃的小花猫。
没点出息。
现在是21世纪，交通工具那么发达，不管你在哪，想见哥哥，随时都能见——
看你哭得这么丑，哥哥就勉强原谅你的不告而别了。
是不是自己以为在玩碟中谍呢，以为你这‘卧底身份’隐藏的很好是吧？
其实，你没填模拟志愿，上地理课又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习语言上的时候，哥哥就猜到了，你大概要离开了。
记住我跟你说过的，不管你去哪，过了多久，只要你一个转身，我一直都在。
答应哥哥，以后兼职的工作别去做了。
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习和充实自己上。
别亏待自己，这张卡是当初协议情侣的工资，在协议期间由于女友乙方表现良好，特此多增加一点奖金，密码是乙方，星星你的生日。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学什么就去学什么。
带着这张航空公司有效期十年的全球飞行会员卡，和世界公民的证件，宝贝你在课业之余可以去阿拉斯加看你心心念念的极光，去南极看你最喜欢的企鹅，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
当然，有点良心，就来见见我。
不过，你男人也不是那种被动的男朋友，想我了，就给我打个电话，我可以把自己打包送过去。
把眼泪擦擦，小傻子……”
看到这里，苏繁星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落到了信封上。
原来他早就知道……
他的信里从始至终都没有一句责怪，什么都替她想到了，甚至还帮她申请了世界公民的身份。
可恍惚间，她却看到了信后那克制哽咽的少年。
忽然，机舱内开始颠簸，餐车上的饮料摇摇晃晃的撒了一地，机舱内的乘客们惊慌大叫。
——“怎么回事，飞机出什么问题了？”
——“啊啊啊啊啊……飞机不会是要失事了吧？我才刚做了妈妈……”
——“机长呢，我要见机长……”
一时间，机舱内惊慌失措，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彻震天。
苏繁星一手紧紧抱着那本书，一手拉住站在过道上左右摇摆的空乘小姐姐，将人拉到旁边的空位上坐下，避免小姐姐因为颠簸发生磕碰。
而后，垂眸透过机窗向下看去。
透过稀薄的云层能看到波澜壮阔的海平面，按照飞行时间计算，这片绕行的海域大概是——
太平洋。
现在太平洋正值雨季。
机身绕行太平洋，易受强气团影响，轻微颠簸是正常情况，但很明显现在机舱内的颠簸状况，不容乐观。
“你还好吧？”
空乘姐姐系好安全带，显然有些惊慌，但作为受过专业训练的空乘脸上依然保持着平静：
“还好，还好，你也别怕。”
苏繁星紧紧抓着座椅扶手，脑袋被惯性推的前后晃：
“这种情况，会返航在附近的机场降落吗？”
在乱作一团的喧闹声中，空乘为她的淡定惊讶了一瞬，而后回答道：
“稍等，如果气流平稳……”
话音未落，广播里响起了乘务长纯正的播音腔：
“各位乘客请注意，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由于气流影响，飞机出现了颠簸，现在返航，请大家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预计五点二十七分在瓦努阿图机场降落……”
飞机调转方向，舱内总算平稳下来。
大家算是虚惊一场，可在瓦努阿图准备降落之前，瓦努阿图突发大雾天气，不得降落。
只得一路往回飞。
最终，在南陵机场降落。
苏繁星：“……”
走了，但又没完全走。
她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取了行李箱后，迫不及待的打车赶往江辰的考场……
虽然最后一门考试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但一种强烈的第六感在牵引着她，他一定还在。
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她红着眼向外看。
还没等到一中的考场，她就看到远处台阶上的一人一狗。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昏黄的路灯下，一道颀长的身影落寞的坐在石阶上，似是在哭，少年肩膀哭得一抖一抖的。
自少年下颌低落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师傅，在这里停下，我要下车。”
司机一边把二维码送到她面前，一边看向窗外：
“下这么大的雨，这小伙子也不知道躲躲，今天高考刚结束，看样子不是落榜了就是失恋了。”
苏繁星没心思跟司机多说什么，付了钱取了行李箱就下了车。
“江辰！”
坐在台阶上被浇成落水狗的少年听此，立即掀眸看向路对面推着行李箱，站在树下的女孩。
她穿着件白裙子，骨架修长纤细，在雨幕下推着行李箱奔跑，明艳的小脸如盛夏的骄阳，映得他心都化了。
他看着狂奔而来的女孩，怔愣了好一会儿。
苏繁星在他面前站定，抿唇笑了：
“信里那么大义凛然的，江同学这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