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吗……
艾迎蕊不由得嗤笑一声，她又不喜欢火，怎么可能会去扑火。
她只喜欢吴胜尔。
…
?锦山庄园。
吴胜尔突然惊醒，大口喘着粗气。
他梦到沈卿妍的白婚纱被鲜血染成红色，梦到沈卿妍哭着叫他的名字……
坐起身，他发现自己正在艾迎蕊房间的大床上。
而他的四肢，被熟悉的铁链锁着。
咔嗒——
房门被推开。
艾迎蕊端着餐盘走进来，坐在床边。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问着，抬手摸了摸吴胜尔额前那一缕没恢复的白发，声音比起从前多了点违和的温柔。
“沈卿妍在哪儿。”
吴胜尔看着艾迎蕊，那目光不带一丝一毫感情。
艾迎蕊心虚了一刻，即使她问心无愧，但面对吴胜尔这样冷漠的眼神，心中难免沉了一下。
“她死了。我已经让人安葬她了。”
听此，吴胜尔目光一怔。
“什么……怎么会……”
他这才猛然回想起，噩梦中的片段，有几幕是真实的。
那血液的滚烫，渐冷的身体……
“哦……是啊……她……她已经……呜……”
吴胜尔终是难以自抑地哽咽，泪水夺眶而出，止不住似的，满面泪痕。
他本以为只要他尽可能地在艾迎蕊身边忍耐，不牵连其他人，就总有一天能彻底杀死艾迎蕊。
可他错了。如果不是因为有他，沈卿妍就不会死。
当经历失去，好像这近一年来所经历的、所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怎么又哭了？死了个人而已你就这么伤心？”
艾迎蕊站起身，用手给吴胜尔擦着眼泪。
但泪水怎么也擦不完似的，吴胜尔的哭声像平滑却又锋利的纸片，每一声都悄然划过她的心房，留下细微的，似痛非痛的痕迹。
艾迎蕊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她从未听吴胜尔像现在这样痛快地哭过。
即使吴胜尔曾因为她的暴力行为而哭过，但也只是因为生理上的痛，而现在，就却像是另一种，更为深刻的痛。
“你别哭了，好不好？我要怎样做你才能不哭？我不知道，你告诉我。”
艾迎蕊直直地看着吴胜尔，无力的样子像失手弄坏心爱玩具的孩童般。
“别哭了……我都叫你别哭了！！”
她怒喝一声。
吴胜尔垂着头，哭声变为抽泣。
艾迎蕊烦闷地舒了口气，而后重新坐回床上，听着吴胜尔的抽泣声，沉默。
两人无话，许久，艾迎蕊才轻声问了一句。
“冷静下来了吗。”
吴胜尔眼中晦暗失色地看着床单，声音沉闷带着哑意：“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置无辜的人于死地。”
“我没有推她。”
艾迎蕊理直气壮地说着。
“我要是想杀她干嘛用这种无聊的方法？我去西城巷是想去找你的，而她碰巧约我在那里见面。这还不够明显吗？这女人分明是在陷害我。她在挑拨离间。”
解释的话比平时说的话还要多，艾迎蕊意识到，自己心中并不希望吴胜尔误会她。
可吴胜尔似是觉得艾迎蕊可笑，低头冷笑了两声。
“你觉得，我是会相信一个从没想过伤害我并且深爱着我的女孩，还是会相信一个从头到尾都在伤害我的疯子。”
听此，艾迎蕊怒上心头，歇斯底里道：“那女人难道不疯吗？！她为了博得你的同情可是亲手杀了自己的父母！她父母那么爱她！她说杀就杀了啊！”
面对艾迎蕊歇斯底里快要动手的架势，吴胜尔从未有过的平静，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半点恐惧。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想听。”吴胜尔全程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艾迎蕊。
“你就这么在意她？”
艾迎蕊莫名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堵在心里，让她心烦意乱，但即使如此，她依旧极力压抑着。
“我让人把她的尸体挖出来做成标本，放在博物馆，我允许你去看她，这样可以了吗，你可以别再这副样子了吗。”
她说着这话时，眼神坦然，像是给予吴胜尔莫大的赏赐般大气。
“……我只说一次，让她入土为安。”
吴胜尔颤抖的声音里夹着哭腔，终是不想再说话，躺回了床上。
“好……我知道了。你休息吧，有事随时叫我。”
艾迎蕊走到门口，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吴胜尔。
吴胜尔扭过头不看她。
她走出去，关上门，在门后站了一会。
细微的抽泣声再次在房间里响起。
艾迎蕊心中郁结未散的怒气，被吴胜尔的一声声抽泣割碎，再找不到半点。
她确信，她怕极了吴胜尔这种悲痛到极致的哭声。
吴胜尔以往的泪水只会让她兴奋，而现在，却让她心乱如麻，每分每秒都觉得难熬，好像空气都是苦的。
她那时……
是应该拼尽全力去救一下沈卿妍吗……如果能来得及……现在就不会这样了吗……
…
?深夜。
艾迎蕊倚靠在床上，昏黄的夜灯照亮一隅天地，她望向吴胜尔熟睡的侧脸，仰起头看着天花板。
不知第几次叹息。这让她此刻就像个她一直不屑的人类一样，矫情、多愁善感。
似乎有什么脱离了她的掌控……
艾迎蕊回想起最初，她只不过是想抓个血奴，就找到了王甘木，而王甘木恐惧之时说出了吴胜尔的名字。
她起初，只是想尝尝吴胜尔。
结果一时轻敌被吴胜尔烧坏了一个原形，那时的她只想着报复，才把吴胜尔扔到了四季豪庭。
或许是百年来的生活太过无趣，她对这个不停反抗的人类产生了兴趣，她想把吴胜尔控制在她身边。
她是想驯服吴胜尔的。
所以她断了吴胜尔的手指，灭了吴胜尔的气焰，践踏了吴胜尔的尊严。
可她总觉得，自己从未折断过吴胜尔那根最骄傲的骨头。
吴胜尔从未真正被她驯服过，即使她无数次想要把吴胜尔弄得像今天这样大哭。
可当她真正看到吴胜尔哭得撕心裂肺时，她好像并不觉得兴奋，反而是说不出的难受。
“那天不该喝酒的……”
艾迎蕊抱着吴胜尔，喃喃自语。
又或许，那天她喝过酒后，不该把那句「我爱你」说出来。
可惜，
平白被当成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