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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长平郡主

    雀奴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长乐坊与大明宫之间的街道之上。

    清晨时间,街上并不喧闹,也没有多少行人,她躺在角落,似乎并没有人能够注意到她。。

    她低头瞧见自己衣衫褴褛,正不知为何,一辆四马车驾停在了面前。

    “莫不是李希烈来寻仇?”

    雀奴想着,揉了揉疼痛欲裂的脑袋。

    一位华服之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你缘何在此?”那人问。

    雀奴晕乎乎地抬头望去,“太子殿下?”

    那人点了点头,对旁边的女婢说道,“带她回宫吧。”

    “你可记得昨日之事?”少阳院中,婢女桓鸥为雀奴梳洗打扮时问道。

    雀奴正想着应当如何作答,桓鸥却先开了口,“昨日之前,你均是大明宫外长乐坊一带的乞丐,无父无母,你可记住了?”

    “我不是乞丐,我有我的师父,我还有一匹狼。”雀奴说道。

    “切莫再提你师父,不然,你和他均性命不保。”桓鸥正色道。

    ——

    大明宫承欢殿内,贵妃独孤氏斜靠在榻前,殿内飘着药香。

    太子带着雀奴来到了榻前。

    “今日也是巧了,儿臣出宫望见一个行乞的孩子,甚是可怜。”太子道,“正想着施点饭食给她,却见这个孩子生得极好。”

    贵妃朝雀奴抬了抬手,示意她走近到跟前。

    “贵妃您看,她长得可像儿臣的那个韦良娣?”太子又说。

    “许是冥冥之中有着些缘分,儿臣便将她带了回来,权当是件善事了。”

    独孤氏抚着雀奴的脸,细细地看着,“果然十分相像,”她点头道。

    太子大喜,忙道,“那儿臣便收她为义女可好?”

    雀奴心中一惊,不由得瞪圆了眼珠子。

    独孤氏无奈地笑了笑,“吾乃一将死之人,怎做的了太子的主?”

    “贵妃切莫这么说,儿臣今日还乞您身体康健,福寿延绵呢。”太子悲道。

    “吾虽不是殿下生母,但这么多年相处,却并不与殿下生分,”独孤氏说着,不禁欲要落下泪来。

    “殿下那太子妃王氏与韦良娣的事,我也有耳闻,然而王家毕竟助你父皇登上了这皇位,”独孤氏道,“太子今日带回这孩子,吾自然为你高兴,既然事已做圆满,过去之事,便勿要再提才是啊!”

    雀奴听得这些话云里雾里的,很是不明白,然而太子却点头道,“贵妃放心,儿臣心中有数。”

    少阳院长英殿的韦良娣听说,太子今日领了个乞丐回宫后,径直奔去了贵妃那里,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

    她忙命人服侍着更了衣,急急朝承欢殿走来。

    韦良娣一边走着,思绪一边不由得飞回了多年以前。

    那时,当今天子还是皇太子,当今太子殿下还是皇太孙,而她,还是个小小的皇太孙嫔。

    太子孙妃不幸薨逝较早,王氏与她同为太子孙嫔,王氏出身名门,韦氏貌美聪慧,两人几乎同时有了身孕。

    或许,为皇太孙生下长子意义重大,宫中众人都难免不停地将王氏与韦氏两人拿来比较。

    在两人都怀胎近八个月之时,有一日,太医为她们号过脉后说,韦氏的临盆或有可能比王氏要早个几日。

    宫中之人皆来向韦氏道喜,当年的天子肃宗皇帝也似乎要对韦氏关照更多些,王氏虽心中不快,却仍与韦氏亲密如常。

    哪知事不如人愿,韦氏虽先生下孩子,却不仅是个女孩,还浑身长满了鳞片。

    “大不祥!”司天监说。

    皇太孙第一个孩子如若是大不祥之物,必会影响皇太孙之位,也极有可能动摇皇太子之位。

    不得已,韦氏只能对外宣称,那孩子刚生出不久便夭折了。

    至于应如何处置这一婴孩,韦氏思来想去,终是心有不忍。

    她听说金吾卫薛徽将军的养子薛辰愈少有异能,说不定能将那孩子的一身鳞片去除,韦氏便辗转将孩子托付给了他。

    韦氏自知怀胎之时应是被陷害,吃错了东西,才导致孩子生出来异样。

    但对方权势遮天,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与之相斗。

    这些年来,听闻薛辰愈将那孩子养的十分康健,并无异样,韦氏十分安心。

    只是若与孩子相认,必将又牵出当年之事来,加害自己之人极有可能为防事情败露而斩尽杀绝。

    故而韦氏与薛辰愈一直很有默契地暗守着这个秘密。

    此事太子原应一概不知,但近些年来,听探视之人说,随着那孩子的长大,竟和自己愈发相像,难不成太子……

    “良娣,”韦良娣的婢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殿下他们出来了。”

    太子出了承欢殿,望见韦良娣候在外面,忙迎了过去,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怎么手这么凉?可是站久了吹着了?”太子忙问道。

    韦良娣双目含泪,低头行礼:“臣妾感念殿下成全之恩,只是殿下原应与臣妾稍商议下。”

    “快过来,”太子扶着良娣冲雀奴摆了摆手,“这是韦良娣,快来行礼。”

    ——

    桓鸥将雀奴按着跪在了少阳院的芸笙殿中。

    雀奴莫名其妙地磕了无数个头,接了无数圣人、贵妃与太子的赏赐。

    “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师父。”她望着殿中堆满的赏赐,站起来便冲出了芸笙殿,不依不饶地说。

    桓鸥见软硬兼施均是无效,只得使出最后一招,“你若再不听话,我就去禀明圣人,让他赐薛辰愈为驸马。”

    雀奴默默地回到殿里,端庄地坐下。

    是时,一位内侍官带着圣旨过来,雀奴又如行将就木一般,把脸贴在了地上,浑浑噩噩地听完了宣读。

    “接旨吧,长平郡主。”内侍官说。

    刚送走了内侍官,便有女官来请,说是太子妃王氏要召见。

    “少说话,”桓鸥瞪了雀奴一眼说。

    太子妃端坐于少阳院含正殿之中,见雀奴来了,忙笑着起身相迎。

    “母……母妃,”雀奴开口说完,顿有五雷轰顶之感。

    太子妃瞧见了雀奴的模样,神色瞬间忽明忽暗。

    “这是诵儿,”她对雀奴说,“诵儿,来,这位是你父王领来的郡主。”

    皇太孙李诵看起来与雀奴年龄相仿,他瞧了她半天,对太子妃说道,“母亲,你差人告诉她,我是皇太子长子,圣人亲封的郡王和皇太孙,不与乞丐交谈。”

    太子妃的脸色有些尴尬:“诵儿,不可如此。”

    “对了,你叫什么?”太子妃又问道。

    “我叫什么?”雀奴扭头问桓鸥。

    “禀太子妃,”桓鸥道。

    “她自己有嘴,”太子妃亲切地笑道,“桓鸥你不必替她回答。”

    “我没名字,街上的人喊我臭乞丐。”雀奴早已极度不悦,瞪着太子妃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太子妃疑惑地望向桓鸥。

    “禀太子妃,太子殿下赐名李雀容。”桓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