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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奔出了右卫府衙,雀奴仍旧心有余悸,她忙捂了捂嘴唇,一脸哀戚地从地上抓起了一把石子。

    “真是太丢人了!”雀奴啜泣道。

    “我……我遁!”

    方才,薛平仍坚持要举着通缉告示,比对在她的脸旁。雀奴心虚,连忙伸手去抢薛平手里的告示,哪知薛平早已料到她有此一招,闪身避让。

    雀奴脚下铐链还未解开,一个踉跄,便结结实实地将脸扑在了薛平的下巴上。

    她瞧薛平的脸色,显然是要被气炸了一般,对自己怒目而视:“这怎么算?”

    “哈啊……我死了算了!”雀奴遁到家门前之时,扯着头发跺脚道。

    她自顾自懊恼了一阵,抬起头时,竟然见坊内街道中,已有人在张贴通缉告示了。

    “咣……”一声锣响,便已有人在大声吆喝了:“刺杀朝廷命官李忠臣之人,乃两名女子,一名男子……”

    “真是背运!”雀奴赶忙将脸捂上,急急挥鞭朝家中奔去。

    冲进了房门后,她掏出怀里的银饼,犹豫了片刻,复又将银饼小心收好。

    “敲骁,云娘给的那十金呢?”雀奴忙又去寻敲骁。

    敲骁挠着头,从房内翻了半天,方才找到一个小布包袱。他紧紧抱着包袱缩在了一角:“不给!”

    “我急用!”雀奴说。

    “不给!”

    望见敲骁那副财迷模样,雀奴无奈摇头,“算了!”

    雀奴边说着假装转过身来,边蹿到了敲骁面前,伸手抢那包袱。

    两人瞬间扭打做了一团。

    最终,雀奴胜利地举着包袱走出了房门。

    “桓鸥,陪我出去一趟。”雀奴甩了甩头。

    “我们去哪?”上了马车,桓鸥轻抚着雀奴满头凌乱的发丝问道。

    “就是上次在兴庆坊,你拿麻袋套我的那个地方。”

    “我当时晕过去了,实在记不住方位。”雀奴说着,低头点着布包里的金子。

    桓鸥尴尬地吞了口唾沫,安排车夫将两人送到了兴庆坊吴少诚的住处。

    桓鸥轻叩门环,等候了良久,方才敲开了门。

    望见掀开的车帘内,坐着等了许久的雀奴,吴少诚笑着耸了耸肩:“是你?进来坐吧!”

    “不了,”雀奴说,“就在这里说。”

    “我也看见告示了,”吴少诚伸了个懒腰,左右环顾了一番,“上面只画了我的嘴,所以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雀奴将十两金递给了桓鸥,桓鸥恭敬地将金子捧到了吴少诚面前。

    “我想,能否劳烦你去一趟陕州,李忠臣若是有心报复,或许会如你一般,能猜出云娘是陕州军属,所以,我有些担心她。”雀奴说着,询问似地望向了吴少诚。

    吴少诚有些讶异地望向了雀奴,“姑娘,你不担心你自己么?”

    雀奴摇了摇头。

    “我不收你的金子,”吴少诚说,“李忠臣的仇人,就是我的朋友。你放心,明天我就去陕州。”

    ——

    第二天,为了躲避通缉告示,雀奴一早便敷了一脸烂菜叶,与桓鸥竹雨收拾妥当,准备回宫。

    “麂羽,”敲骁指着簪花郎君说,“他的名字是我起的,好听吗?”

    雀奴笑着点了点头,“好听,祝你们相处愉快。”

    “姊姊,敢问,你的脸上,是不是现在长安最流行的“玉娇容”妆?”

    不待雀奴上马,一个清瘦的灰袍男孩小跑了过来,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好奇地问道。

    雀奴见那男孩窄长的脸盘之上,有一个极不相称的大高鼻子,正觉奇怪,便见他被人扑倒,大叫了起来。

    “敲骁!你为何打人?”雀奴见扑来的人一身土色布衣,连忙奔去拉架。

    “我打的就是他!”敲骁与窄脸男孩扭打作一团。

    “人家有何过失?”雀奴大急问道。

    “妖!他是妖!我乃仙人,就他这副模样,还想学我!”敲骁崩溃大喊道。

    “我不是妖,你才是!”男孩也愤然骂道。

    “妥妥!”一个灰袍男子从元芳酒家奔出,朝窄脸男孩喊道。

    “罢了,”灰袍男子见敲骁和妥妥毫无停战之意,大喝一声“定!”

    抱在一起的二人立马变成了两只四脚朝天的小兽,昏倒在地。

    幸好在清晨延寿坊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不然,这里的异事实在是又要引起全城的轰动。

    鱼脑儿忙小跑过去,从地上抱起了胖的那只小兽。

    “这是……敲骁吗?”雀奴指着鱼脑儿怀里那只黄呼呼的肥胖老鼠问道。

    “妮妮,你不知道吗?”鱼脑儿抚着胖鼠的肚子奇道。

    “哈哈哈……敲骁!”雀奴笑得眼泪横流,“敲骁他怎么能是这么胖的一只老鼠呢!哈哈!”

    灰袍男子见雀奴捧腹大笑的模样,暗觉好笑。他微微摇了摇头,缓步走来。

    地上倒着的另一只小兽,浑身黑毛,脸似小象,鼻子却又大又短。

    这是什么兽,我从未见过。

    雀奴想着,垂眼低下了头,她下意识地扶了扶头上的骨簪,簪子并无异样。

    莫不是,这小兽也有高人授法,算是个小仙?

    雀奴暗想。

    “它是一只貘。”男子抱起小兽说道。

    雀奴朝着灰袍男子望去,心下暗惊。

    此人看着比师父年岁要小一些,他面色稍深,朗鼻舒目,身披一件广袖灰袍。雀奴见他飘逸洒脱的模样,应也是一位法力不俗的天师。

    “这位小仙师,你的朋友们都很不一般啊!”男子朝雀奴笑道。

    “不敢……”雀奴尴尬地摆了摆手,忙使眼色让鱼脑和麂羽先回家去。

    “再下浮山萧梧愿,恩师黎天师与潜山陆天师曾是同门。”男子说道。

    福狸忙走了过来,热情地舔了舔他的手。

    “福狸,多年不见!”萧梧愿笑道。

    福狸见过这位萧天师,雀奴却不记得自己曾见过他。

    “您说的黎、陆两位天师,我都不曾听说。”雀奴一时之间有些赧然,迟疑说道。

    “薛辰愈薛天师,算来应是我的师兄。”那男子又补充道。

    “啊!师叔!”雀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忙磕头。

    雀奴心想,师父不在。说不定这几日,她不得不与这位师叔相对。她今日行了这么大的礼,说不定师叔能认为她谦恭有礼,不好意思戳破她学艺不精的事实,如此,便不会给名扬天下的薛天师他老人家丢脸。

    “不敢,”萧梧愿连忙走来,准备将雀奴扶起。

    “您不用扶我!”雀奴决绝地说,“这三百个头,我说什么也要给师叔您磕完。”

    雀奴正准备奋力以头撞地之时,突然瞥见身旁前投来了一道长长的影子,她慌忙抬起头来一瞧,禁不住大吃一惊。

    “郭怀将军,好早!”雀奴忙抬头干笑道。

    郭怀憋着笑,连连摇头叹气,他朝雀奴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便提起了袍角,径直奔进了元芳酒家。

    雀奴一时之间还未反应过来郭淮眼神中的意思,就看见薛平脸色铁青地出现在面前。

    雀奴倒吸一口凉气。

    昨天,在他的右卫府衙里,那件十分丢人的事……

    “师叔,你我有缘,改日再聊!”

    雀奴慌忙起身抱拳,打算逃跑。

    “且慢!”萧梧愿伸手拦住了雀奴的去路:“此次,我是为永陵之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