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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瞎眼翁翁

    雀奴听那声音,只觉熟悉。她连忙泪眼朦胧地抬起了头来,朝着暗黑的林中望去。

    “笃,笃,笃……”

    敲地之声传来,雀奴心下一喜,连忙大喊,“翁翁,可是你吗?”

    林中缓缓走出一个拄杖老翁,雀奴虽瞧不见他手中长拐,却能从他发白的双眼能够认出,他便是雀奴见过的瞎眼翁翁。

    “小娃娃竟然还是如此不长进,枉费老朽当日一番苦心。”瞎眼翁翁说着,一手向身侧虚拨一下,林中火势即刻全部熄灭。

    “死老头,你又是何人?”李天元咬牙怒道。

    “我那不争气的徒弟不小心照了面镜子,自己都不知道已经生出了你这么个货色出来,真是愚笨至极!”瞎眼老人说着,将手中拐杖重重地敲在了地上。

    翁翁竟然是黎天师!

    雀奴大惊。

    世人皆知,黎天师二十多年前战死于潼关。虽说雀奴此时所在之处,恰是洛阳与长安之间,要是说来,或许确是离潼关不远了,但雀奴却好奇至极,为何黎天师仍在人间?

    黎天师又探出手来,雀奴被绑着的绳子立即解了,她忙跳下了马背 扑到了福狸的身边,颤抖着抚着它的伤口。

    黎天师只与李天元斗了几招,李天元便知自己远不能敌,只得跨马逃走。

    黎天师却也不追,复又走回了雀奴的身边。

    “翁翁,为何不捉他?”

    “我杀孽太重,一生走不出这片林子。”黎天师悠悠地道。

    雀奴方才想起,当年她被森林外的网子套住,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夜,翁翁虽提前已经提醒过了她,但也确实不曾前来相救。

    雀奴伏在福狸身上落泪之时,思绪也飘回了两年前的那个皑雪森林。

    “他们应都无大碍,你先去再瞧一眼你那只小妖吧!”黎天师森然说道。

    雀奴大惊,连忙去寻倒地不起的敲骁,但敲骁这会儿却已经没了气息。

    “福狸,簪子没在啊!”雀奴已不能抑制住心中悲愤之情,仰面哭喊道。

    黎天师拄着拐杖,缓步走来,疑惑地又摸了摸雀奴的头。

    “你到底有什么问题?”黎天师翻着白色的眼仁,大奇说道。

    “我什么问题?”雀奴困惑非常,“翁翁,你究竟何意?若是问我为何法术不精,或许是因为我自小习的诀,乃是唐诗三百首。”

    “不关它们的事儿!”黎天师说。

    “你口中所念之诀,都是虚象,真正的法力,自是源于你心中真正所想。你既然自幼已认真习诀,应已参得三分方法,只是并未真正理解口诀与心念之间的联系。”

    “翁翁,我前些时候,也有认真习诀,却在关键时候,屡屡使不出来……法力所以与之前的半骨,似乎并无分别……”

    “你现下,已是七骨天师,你自己不知?”

    雀奴惊异地摇了摇头。

    “你现在只动心念,集中精力,随你心念捻诀试试。”黎天师空握着拐杖,对雀奴吩咐道。

    “我……”雀奴连忙拭了拭泪,盘腿正坐。

    她并不知道此时应捻出什么诀,但她显然是知道,她现在急迫地需要自己的骨簪。

    “簪子!”雀奴大喊道。

    “再捻!”

    “簪子快来!”雀奴又紧闭双眼,连忙喊道。

    “再来!”

    “簪子飞来!”雀奴已经几近崩溃。

    “光声音大没有用,集中精力。”

    “簪!”雀奴大喝一声。

    一物极速飞来,雀奴连忙伸手一接,簪已在手。

    雀奴顿时泪流满面,心中对黎天师感激不尽。但她急急营救敲骁,忙又扑在了福狸的身旁,轻轻地抚着它的头。

    “福狸,辛苦你稍坚持下可好?”雀奴泣道。

    福狸艰难地张开了嘴,准备衔起骨簪。

    “福狸腿已受伤,你自己去!”黎天师喝道。

    雀奴无法,只得咬牙长吸一口气,起了游思。

    “翁翁,阴阳之隙如何去得?”她连忙问道。

    “自己想!”瞎眼翁翁的声音冷冷传来。

    “阴阳隙短,照我回魂!”雀奴集中精力,复又大声喊道。

    游思面前立即生出了一片迷雾,雀奴大喜,连忙腾起游思,钻进了迷雾之中。

    游思在阴阳之隙中,提气狂追了一炷香的时间,奔到了极暗之处时,她却仍无法寻得敲骁的身影。

    “敲仙人!”雀奴大喊着收了游思,泪流不止。

    “敲骁已经走了!”

    雀奴大哭之时,已然上气不接下气。

    “福狸、敲骁和我,我们三人中,原来你将我排在最末……”雀奴身旁的吴少诚突然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

    “在神木山时,你受伤将死,我为你大哭,你说对我并无感激。”雀奴哭道。

    “嘿嘿,”吴少诚冷笑,“原来你是个记仇之人。”

    “此次你为救我,若是死了,我必然也会心有不安,随你死了便是。”雀奴脱口而出。

    “嗯,大为感动,”吴少诚说,“可是殉情?”

    “滚!”

    吴少诚仍旧躺着,干笑了两声,“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可还记得甘南?当日我在庙外,瞧见他的法子与你并不相同。”

    “对,应是还有一法!”雀奴突地又燃起了些许希望。

    她回忆着甘南的诀,起指便捻。

    “浑元一气,踵息毋忆!”

    雀奴话音刚落,便见狂风大起。黑无常扛着锁链,突然站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死的不是人,不归我管!”黑无常嘟嘟囔囔地说,“真是的,上值时想摸会儿鱼,都要被叫回来上工!”

    黎天师嘿嘿冷笑了,“老黑,懒死你个鬼!”

    黑无常也跟着赔笑,“不敢啊老黎,你别来无恙啊?你当年杀孽那么重,阎王爷不肯收你,你在这林子里,思过得可还开心啊?”

    黎天师显然怒极,抬起拐杖戳了戳雀奴,“这位女天师,你可以试试揍他,或许他肯听你的话!”

    “我想揍你!”雀奴撸起袖管,对黑无常说。

    “好好好!”黑无常说,“女人真是麻烦!”

    “白无常呢?每次见你我也嫌烦!”雀奴回骂道。

    “你说大白吗?”黑无常将舌头捋了捋,“她最近恋上了个话唠,天天去听人家聊十万个为什么。”

    “你说的,可是一只黑色小貘?”雀奴见黑无常已经开始在敲骁身前起法,稍稍安心,便又问道。

    “这位天师,你竟然无所不知!”黑无常哼道。

    说罢,他放出锁链,套住了敲骁的脖子,“你再念一遍咒语,它才能做随鬼,程序不能少!”

    “滚!”雀奴喊道。

    “好的!”他慌忙掏出了一把黑伞递给了敲骁。

    “别打我啊!我给他赠伞!”黑无常说罢,连忙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