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凡！可以进来了！”
房间里，传来了许念催促的声音，我又看了一眼那双鞋，便离开了。
一双白色的鞋子，并不稀奇，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推开卫生间的门，浓烈的血腥味让人反胃。
“许大警官，这场面也太那个了吧？我会有心理阴影的！”
许念根本不在意我说什么，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李冬梅，经小茹初步检查，因窒息而死，属于意外死亡。”
地上的李冬梅，睁着眼，瞳孔已经散开。
采集了必要的证据后，她的面部明显被清理过，大概是为了照顾我的感受。
方小茹递给我手套和口罩，再次投来期待的眼神。
我穿戴妥当，拿出了那条手串，一手按在死者的眼前。
世界旋转起来，我再一次进入了梦境之中。
此刻，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
李冬梅大概一米五的个头，又瘦又小，穿着一身乳白色的工作服。
她拿着一块墨绿色的抹布，将外门细细擦了一遍，才推开了门。
不得不说，从这种认真程度来看，她绝对是个称职的家政。
我朝着其他房间瞅了瞅，张大爷不知道在哪，也没有其他人。
滴滴！
卫生间的门开了，洗衣机叫了起来，表示衣物已经清洗完毕。
我跟着李冬梅进了卫生间，里面很整齐，应该是刚刚收拾过。淋浴和洗衣机，放在最里边，距离也很近。
靠着洗衣机的一侧，有两根简易的支架，好像之间没见过。
李冬梅打开洗衣机，拿出洗好的衣服，出了卫生间，应该是去晾晒了。她的嘴里，哼着什么歌谣，劳动是使人快乐的。
我走到洗衣机前，看了看，盖子没关上，里面是空的。
洗衣机，是触控操作的，应该算是这个房子里最贴近时代的东西了。
“老张！我把象棋拿走了！”
我听着声音去寻，大门外，看到一个老头，手里捧着一盒象棋。这应该是张大爷口中的老孙头，一身黑色，风尘仆仆的样子。
可是，我看不清对方的样貌，这是在李冬梅的记忆里的原因。
老孙头四下看了看，也没人回应，正准备要走，李冬梅的声音传来了。那声音，有些远，一种被风吹乱了的感觉。
“知道了！我告诉老张！”
“哎，冬梅在啊，你快忙活吧！”
难道张大爷当时不在场？
我刚准备转身去寻，正撞见李冬梅回来。
她红着脸，一边拍打着上衣，一边用力跺着脚。
张大爷晃晃悠悠，跟在后面，手里攥着李冬梅的抹布，“冬梅啊，你好好干！今天加钱，我给你加钱！”
李冬梅狠狠关上了卫生间的门，我听到了洗脸盆砸在地上的声音。
“叔！你要是再这样，我下次可不来了！”
张大爷小心翼翼推开门，从口袋里抽出五张红灿灿的票子，缓缓靠近对方。张大爷的个头，比李冬梅高上许多，身材也更壮实。
李冬梅向着墙角退了几步，已经退无可退，眼睛里满是惊慌之色。
张大爷伸出手，稳稳地拍在对方的大腿上，摸索了半天，才把手里的票子塞进对方的口袋里。
我觉得，张大爷肯定不是手抖，而是踏马故意的！
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老人，竟然在背地里，也有这么不堪的一面。
李冬梅没有说话，目光自从看到票子的时候，就没移开过。
她的脸更红了，没有过激的反抗，似乎看在钱的面子上，原谅了对方。
每个人都会面临抉择，不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为过。可是，我们应该知道什么是正确的选择，有原则，有底线，有承担错误的勇气。
张大爷悄悄往前上了一步，两只手伸在半空中，不知道要做什么。
咣咣！
“在家吗？我是你王姐，想借点盐！”
被大嗓门吓了一跳，张大爷浑身一激灵，哆哆嗦嗦，差点没摔倒。
还是李冬梅伸手扶住了他。
活该！我心里感觉很痛快，幸亏大门没关，要不然这个糟老头子，指不定要出什么洋相呢！
张大爷走出卫生间，朝着门外一顿乱骂，“臭娘们！家里盐没了，不知道买吗？每天就是借借借，嘴上抹石灰，白吃！”
女人的嗓门，本来就大。
王大娘一听有人叫板，当即火冒三丈，“死老张，你的脸怎么这么大呢？怎么哪也有你？你姑奶奶爱借就借，你算哪根葱！你有本事，你也去借，借得来算你行！”
顿时间，两人吵成了一团，分贝一个比一个高。
我无奈摇了摇头，回头看向李冬梅。
她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把钱装好，又开始干活了。
只见，她的目光盯在墙顶，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的注意。
我也跟着看去，发现了一只小强。
她拿着拖把，想去捅，可是太短了，够不着。
我觉得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可她是个负责任的人。
随手抽出旁边立着的马扎，架在洗衣机前，她站了上去。
马扎终究是马扎，几条布撑着，人站在上面，根本站不稳。她摇摇晃晃，试了几次，都没有捅到小强。
这只蟑螂也够倔强，就在那里动也不动，丝毫感觉不到危险。
李冬梅憋着劲，一手握着拖把，一手抓在简易支架上。
砰！
简易支架，是用胶水固定在墙上的，此刻脱落了！
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前扑去。
心一紧，脚一蹬，踩空了，马扎被踢飞了出去！
她拼命想转身，才转了一半，屁股已经架在了洗衣机的滚筒上。
身体一顿，脑袋重重撞在墙壁上！
她失去了意识，屁股率先沉了下去，瘦小的身体跟着钻进了滚筒中。
不经意间，她的手，触碰到了甩干的按钮。
咣！
身体完全进了洗衣机，洗衣机的盖子，也跟着合上了。
轰隆！轰隆！
洗衣机开始转动！
李冬梅没发生任何的声音，外面正热火朝天吵着。
我看向周围，这个时候，她还没死。
如果有凶手的话，很可能就在附近。
突然，一阵厚重的脚步声响起，一男子缓缓出现在大门外。
世界开始变得模糊。
我隐约感觉，眼前闪过一抹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