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喜峰,男,40岁。
庸庸碌碌的公司小职员,朝九晚五,年复一年。
公司的所有部门,他都待过,不能说百事通,但也算个经验丰富的人。
待人接物,公正有度,为人处事,光明磊落。
他喜欢的古人,是一个叫姜子牙的。
七十的年岁,渭水之滨,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他没有办法学姜子牙,但是钓钓鱼却不是什么难事。
他已经写过上百封的举报信,和数量差不多的建议书。
但是,那些信箱,就好比一个貔貅,只进不出。
随着年龄的增加,他明白了,世界很忙,不会给每个人回应。
有福分的人,可以高枕无忧,因为睡在高枕上的人很多。
身体内的血液,似乎随着年龄的升高,温度降了下来。
他听说过,吃人血馒头的故事。但这似乎,只是一个和科学有关的故事。
终于有一天,他认识了不一样的一群人。
他们邀请他,加入一个计划之中,帮助他点亮心中的期盼。
成仁取义,那是说伟人的。
他知道,他自己没有那个资格,而且还有一家老小。
某次聚会,他看到,那些在高枕上的同窗,已经变成了陌生的模样。
而他自己呢,除了年龄增长了,其他的都没跟上。
于是,他决定,要加入这个计划!
他跟着范思辰,来到石塘口,进行了精密的测量和推演。
可是,他没有把握,能顺利地完成任务。
“小范,你说,要是失误了,可怎么办?”古喜峰看着远处的高压线,内心复杂。
“哥,你放心,我会在旁边,帮助你的!”范思辰可能还没太明白,对方话里有什么样的深意。
“帮我?那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古喜峰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反而是对方,着实洒脱。
“这您就别管了,他们答应,会给您一笔钱。当然,是等一切结束之后。”范思辰很真诚,很平静。
“好!他们想的,还真周到!”他的每一个退路,似乎都被堵死了。但是,似乎眼前的路,更宽阔了。
在回家的路上,古喜峰买了新鲜的蔬菜和肉,放满了冰箱。
他可能犹豫过,但他现在觉得,他做的事,神圣无比。
一晚上安稳地睡眠,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从容。
八点钟,他拎着自己的渔具,出门前往石塘口。
在石塘口,昨天选好的位置,已经有了人。
他满脸和善,用一口袋鱼食,请走了那位老哥。
天气很冷,但是垂钓的人,并不少。他猜想,这些人,也都是姜子牙的追随者。
他把东西摆开,有条不紊。
等收拾妥当,他扶着厚重的大衣,坐在板凳上。
在鱼钩上,挂上鱼食,优雅地甩进湖里。
鱼漂浮在水面,他悠闲坐着,这是生命最后的悠闲时光。
距离9点,还有些时间,他饶有兴趣看着湖面。真希望自己,可以钓上一条大鱼来。
突然,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他从工具里,找出遮阳帽,戴在头上。
不一会儿,他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他羡慕看着旁边,又有人钓到了鱼,继续盯着自己的鱼漂。
突然,鱼漂动了。
他举起鱼竿,站了起来,稳稳抓住了滑轮。
他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鱼竿已经弯出一个巨大的弧度,可他还是没有看到鱼的踪迹。
难道,在这最后的时刻,他要走大运了?
“12!走你!”
他的吆喝,引来了路人的目光,周围也来了几个人。
他的脸上,绽放着自信的光芒,笃定自己钓到的,绝对是大鱼。
“嚯,这肯定是条大鱼!”
“把线再放一放,再这样下去,鱼竿就断了!”
古喜峰的心一惊,这个声音,是范思辰的。
这么说来,自己钓到的,不是鱼!真是白高兴了一场!
范思辰带着一双黑色皮手套,在一旁焦急招呼着,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古喜峰放了放线,拼命一提,果然提了起来!
鱼漂和鱼钩,被鱼竿牵引着,飞出了水面,进入空中。
不用他刻意表演,他被自己晃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的眼睛,看着空中,失了神。
就算准备了再多,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会犹豫。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脑袋里,飞驰着乱七八糟的画面。
“好想再吃一回楼下的油条!”
“说好要一辈子的,她一个人怎么办?”
“好想和孩子,玩一回游戏,他爱玩的那个游戏,叫什么来着?”
啪!
他握着滑轮的手,不知道被谁拍了一下。
他习惯性地松开了滑轮。
他瞬间明白了,是那个他嘱咐过的人,范思辰。
明明已经决定了,现在还犹豫什么,他原本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他在心中,不断默念着。
那只手,再次抓在了滑轮上,用力拉了一下。
只在一瞬间,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电光闪烁!
太快了,火焰,瞬间把他包裹在其中。
那厚棉衣,也着了。
众人不敢靠近,就算古喜峰烧干了,但鱼竿还连着电。
他们躲得远些,高压电的名头,令人望而生畏。
……
古喜峰的事情,被媒体深挖,并整理成专题。
个别的信件,被曝光了。
信件的时间,远在案件发生之前。
相关公司备受关注,也引起了公众的讨论。
古喜峰也许早就知道的,有的话,活的时候说不出来。可是死了的话,会有人拼命找到那些,你曾想说的话。
但是,火光能否照亮天空,不是由古喜峰决定的。
鲁迅说:“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
不知道,古喜峰是哪一类人?或者,哪一类也不算?
世界不会为谁而改变,至少不会立刻改变。
有的路,没人走,一个人走,多半是错路。
古喜峰的死,就像一枚种子,已经种在了很多人心中。
至于它会不会发芽,有没有适合生长的土壤,那就没人知道了。
范思辰,因为在古喜峰的死亡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受到了应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