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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日的流言将b城中人的耐心快要消磨殆尽。

    鱼瑶瑶观测着,认为是时候了。但在此之前,她得亲自潜入进去,看看情况。毕竟,在鲁莽大意这件事上,她已经吃过很多亏了。

    可她还未迈出一步,却发觉脑海中困意上涌。

    最近她时常做梦。

    早春的京郊,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气。日光隐入如云翻浪卷的重重雾霭之中,深林里也因而显得格外幽邃。

    一袭白衣清瘦的少年孤身立于崖边,他垂眸,手中的竹笛传出清越的曲调,远远地传来潜明寺的钟声,缥缈入青霄,更显得此处不似凡间。

    傅昭昭无意间跑到此处,见到的便是这番景象。

    去岁的枯枝败叶还未被新草完全取代,来时她裙摆便被沾了些,如今看得痴了,脚下细碎的声响倒是将她暴露得彻底。

    笛声骤然停止,那少年却并未转身,只无奈低头,看上去颇有些颓然的样子:“我不过是想讨一时清净罢了。”傅昭昭正想开口,却见眼前人影一晃,再回首那人已然站在自己身后,而横在自己脖子上的,正是那翠色的竹笛。

    “说吧,你又在我母亲何处做事,说出来饶你不死。”

    傅昭昭却一点也不怕,只是说道:“公子心中有什么烦闷吗?我长大到现在从来没听过这样好听的笛声,只是刚却总觉得,这笛声中似乎隐隐有愁绪,笼而不散。”

    钟载渊这才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小姑娘身量倒是挺高,但从眉眼中那明显的稚气可以看出,约莫着不过八岁左右。

    话虽如此,钟载渊自己,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少年罢了。

    听到小姑娘听出笛声中的愁绪,他心下一哂:“这么多年了,心思还不是简简单单被这个小姑娘听了去。”

    但自己却也暗暗泛起些欣喜来。

    只不过这种欣喜没持续多久,他就又听到林中簌簌的声响,来人没想隐藏身份,他更确定了,这次必定是母亲手下之人。

    于是傅昭昭便见身前的人面色一凝,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已经被捂着嘴和小少年藏在树上了。

    少年虽然看起来清瘦,但力气着实不小。傅昭昭挣脱无能,只好看着树下的黑衣人来了又走,嘴里还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什么“......任性......迟早的事......属下难做......”的话。

    莫名其妙的,她也听不懂,只是想着刚才扰了人清净,等少年放开手便直接问道:“如果要藏起来的话,我倒有个好去处。算是我赔罪了,你去不去?”

    面前的人只微微点了点头,但傅昭昭总觉得,他还是很期待的。

    于是她便拉住了那少年的衣袖,七拐八拐,到了一个由山泉流经自然形成的洞穴里,林中入口狭小,进去却豁然开朗,山泉流向空旷的一边,那里天光乍现、乱石飞瀑,别有洞天。

    傅昭昭拉着钟载渊的衣袖,一下子跑到了开阔处,“怎么样?这里不错吧?”

    “公子可还满意我的道歉?”傅昭昭想了想摇摇头,“不行不行,叫公子也太生疏了。”

    钟载渊看着眼前的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粲然一笑,她垂到耳畔的发饰叮当作响,眼睛亮晶晶的:“我叫傅昭昭,我阿爹叫我昭昭哦。你呢?”

    第一次被这样主动地问询,他显得有些无所适从:“我叫......阿白。”

    犹豫了一番,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本名。

    傅昭昭并未在意他的迟疑,“阿白?这个名字好适合你啊!你知道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该不会是天上的小仙童吧。”

    “对了对了,你刚才那个咻的一下带我飞到树上去就是轻功吧,真厉害!还有,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烦心事呢,还是我听错啦......”

    钟载渊此次任性躲来潜明寺本就是来寻清净的,结果,却遇上了这么个话多的小姑娘,但奇怪的,他倒是觉得很舒服,并不觉得被搅扰。

    “是轻功。我学艺不精,其实我们当时已经被察觉到了。”

    “我听师父说起过的,轻功可不容易呢,得要内力深厚才能更好驾驭,你现在这个年纪,已经很厉害了。过几日我也要离京,同师父上山练功了。”

    钟载渊看着她脸上憧憬的神色:“离京?为何?”

    “阿白,你是不是没有认真听我讲话呀。我要去和师父练功,当女侠哦——”

    并非他多此一问,钟载渊从最开始便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衣着,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起眼的地方,但盛京城等级森严,衣裳上什么花纹式样,一般平民都是没机会得见的,富是一回事,贵又是另一回事。任凭是泼天的富贵买得了世上最好的料子,无权无爵,也只能是最简单的绣样。

    这如意纹更是......非三等爵及以上不可用,但若是三等爵,衣料又何至于此,更不必说将姑娘送入山中习武了。

    傅昭昭看他无甚反应,也不再提了,心里暗暗想到,等她学成了,一定要再找这阿白比试一番才好,只是该如何联系他呢?

    想到这儿,傅昭昭又抬头看向他:“阿白,你的家在哪儿,我以后该到哪里找你呢?”

    孰料刚才还一脸温和的人突然面色冷凝:“我没有家,你以后也不必再找我。”

    等到傅昭昭反应过来时,阿白已经不见踪影了。

    瀑布声倏然变响,她这便感到一个人的坏处了,空荡的山洞里,一声叹息绕了几轮:“还没来得及问他吹笛时到底有什么心事呢......”

    眼见天色不早,傅昭昭只好回潜明寺找师父去了。

    这厢阿白刚下山,便见到一队人马身着黑衣,静等着他归来。

    一个面容黝黑的男人上前行礼“殿下,娘娘让我请您去幽兰居。”

    钟载渊嗤笑一声,:“我自会领罚,不必她来特意告诉我。”

    “娘娘也是为了您啊......”

    钟载渊挥了挥手:“她更爱的是那个位子,可不是我。你呢?寿叔,你既然效忠于我,那就只需替我办事,去查查,怀远侯傅府内院出了何事,不得有半分遗漏。”

    被叫做寿叔的男人还想多说,但钟载渊已翻身上马,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