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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那时候的我不是我

    醒来是半夜。

    晚上因为喝酒的缘故,老板将空调温度调低了。

    我没有盖被子,半夜被冻醒。

    我搓了搓冰凉的小腿,从床上起来,又把床单整理了一下。

    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里。

    客厅里留着一盏壁灯。

    还好,而且外面夜里灯光还很亮。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三点。”

    夏天天亮的早,还有两个小时就是早上了。

    我掏出手机玩起了手游,玩的手机还剩一格电的时候,天就蒙蒙亮了。

    我也不敢再玩,怕电用完了,梅主管发消息我都收不到。

    按理说我这个晚班值得有够久的,不知道换班的是几点来。

    七点?八点?

    窗外的天气有些阴沉,昨天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可能有台风。

    我站到客厅阳台的落地窗前看外面,城市还在沉睡,夜间的灯光却已经熄灭,城市准备好了调整到日间模式了。

    因为是顶层,空间视野很好。雨云很厚重,看上去压得特别低。

    也不知道这景色有什么好看的,我就这么站了很久,也许是从没有安静地看过云。

    随着时间推移本来天应该更亮,可因为天空在憋着雨,所以反而黑了下来。

    挺有趣的。

    本来很困,现在观察雨什么时候下,成了我在一个空旷客厅里度过的特别的清晨。

    “起这么早?”

    宁静突然被打破。

    我一转身,就看见老板穿着睡袍斜倚在吧台上。

    吧台正对着阳台。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低头看了看他的脚,依旧没穿拖鞋,打着赤脚。

    老板在家里好像不喜欢穿鞋。

    所以走路才格外地寂静无声。

    我已习惯了他总在我身后出现,这次我连惊吓的表情都没有。

    “周先生,早。”我问了句早安。

    “昨晚睡的好吗?”周董问。

    “很好。”

    我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撒谎。”他说,“睡得好才睡了四个小时?”

    我顿时哑口无言。

    难道他在我背后站了很久了?

    我不服气道:“那你呢?不也是才睡了四个小时?”

    他朝我笑笑:“嗯。我没睡好。酒喝的太快,洗完澡头痛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去二十四小时药房买头痛药啊。

    但我意识到自己话说的太重,忙改口道:“周先生你需要头痛药吗?我现在就帮你去买。”

    “不用了。”他却又说,“现在不痛了。”

    “您每次都是硬扛吗?”

    那要我们助理做什么,我觉得这样下去我离丢工作不远了。

    他又笑。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当然紧张啊。您的身体这么娇贵,有个头疼脑热肯定是助理没照顾好啊。

    况且前一天我跟你待了一晚上。

    “一会儿送早餐的过来,你就下班吧。回去补觉。”

    他的话令我不安起来。

    我皱紧眉头。

    我揣摩着老板话里的意思。

    这该不是要把我开了吧?因为我昨天没察觉到老板不舒服?所以他昨天说,你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其实是暗示我该问他一声“晚安”,并关心一下他。

    他还喝了那么多酒,我就任由老板独自洗澡睡觉,我这个助理当得真是太粗心了。

    “那您现在头还疼吗?”我问。

    他没说话,眼睛一直看着窗外。

    他突然问了一句:“你待会怎么回去?”

    “嗯?”

    我还在内疚之中,根本反应不过来。

    “天要下雨了。”

    他说。

    “我坐地铁。”我说,“坐地铁很方便。”

    他皱了皱眉。

    “为什么不打车?”

    我皱了皱眉。这不是常识吗?

    “下雨天叫不到车。就算打到车也不一定快,还会遇到堵车。”

    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

    “那你现在就下班吧?”

    这下我真的忍不住要问了。

    “周先生,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很虚心地看着他,客厅里灯光昏暗,老板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完全就是宿醉未醒。

    而且,外面天更阴沉了。我也是累了好几天,根本就睡眠不足,我就算再能隐忍,此刻也是有点生气了。

    就算我工作有失误,您也不能想开就开吧?

    他走到沙发旁把我的包拿给我:“快点回去吧。再见。”

    不知道他听没听到我的发问,就这么自说自话地赶人了。

    我站着没动,较劲道:“周董,我还没到换班时间。”

    我努力向周董证明自己的工作态度。

    他也较劲道:“我让你走的。梅主管问起来,你就这么说。”

    然后我就哭了。

    同时,外面的大雨正冲破云层落了下来,窗户也起了雾,像是要充当我悲惨命运的BGM。

    我抬起手臂遮着眼睛,站在原地像个傻瓜。

    我已经没心情再关心他的情绪。你说把我开了就把我开了。我哭一哭都不行吗?这里也没有别人。

    在手臂缝隙的余光里,我看到老板光脚在走来走去,然后我哭了一会儿,感觉崩溃的情绪缓和了些。

    正准备狼狈的走掉时,一块手帕递到我手里。

    不是纸巾,是手帕。

    我抬起一张熬夜还哭得稀里哗啦的丑脸,看着老板。我闹不明白了,这是兔子和狐狸吗?

    兔死狐悲?

    刚才把我说哭的是你,现在扮演绅士风度来给我递手绢的也是你。

    我内心真的有些气愤,但我怕我势单力薄斗不过他,万一连退职金都不给我,我接下去无米下锅啊。

    我嘟着嘴很重地拿手绢擦了擦眼泪,又把沾着眼泪鼻涕的手绢还给老板。

    其实是扔到他怀里,他是被动接住了手帕。

    老板对我的行为又意外又嫌弃,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做,在犹豫该把手绢扔掉还是拿着。

    他最终随便找了个边柜一放。

    我这下才重新背上包说:“周董,我走了。抱歉我工作没做好,让您受委屈了。可我已经努力了。”

    我迈开步子往门口走去。

    一旦结果已经注定,我还是选择了坦然接受。

    这份KPI由老板说了算的工作我确实做不了,比月嫂带孩子都难。

    刚走到玄关处,我步子迈不动了,我的胳膊被老板拽住了。

    “别走!”他说,明显是提高了音量。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

    我确定是“瞪”,整人还上瘾了是吧?

    “不是您叫我走的嘛!”我顶嘴道。

    玄关的顶灯是一束暖光,正照着我的头顶,这种光线会把人照得每一个微表情都显露无疑。

    老板惊讶道:“你在生气?”

    我简直要昏倒了。

    你把我开了,我生个气还犯法了?

    一瞬间,我想骂脏话。

    “女人怎么都这么情绪化。”他低头嘟囔了一句。

    “对。如果一个人忙了一晚上,很努力的想要做好工作。却被无缘无故开除。换成是你会不会生气?”我的话变得刻薄起来。

    “哦,我忘了,老板您不用工作的。这些说了您也不懂。”

    刻薄是个无底洞,我也知道我情绪失控了。

    可人在生气时说的话本来就是如此。那时候的我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