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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寺庙,不太起眼的门口站着两位义工,是两位穿着传统和服的日本老太太。

    Fiona小声对我说:“那是带发修行的居士,他们会在寺院繁忙的时候过来帮忙。”

    她们矮小而周到,素净而优雅。

    她们迈着小碎步领着我们一行人在寺庙里参观,每到一处,穿着罗汉服正在打扫寺院的和尚就会停步和我们颔首,等我们经过再重新拿起扫帚。

    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和秩序井然,我感觉到每一个人的步子都在不由自主地变轻、变慢。

    同时,每一个经过的地方都干净地一尘不染,我们是脱了鞋子走在木地板上,走完一圈,袜子还是白的。

    到了庭院里,重新再穿回鞋子,走进另一个绿意盎然的世界。

    所见之处全是深深浅浅的绿色青苔,居士提醒穿高跟鞋的女士注意脚下,有时候下过雨,会特别的滑。

    这时候小松告诉我们,这间寺院就是很有名的苔寺,以漂亮的苔藓着称,据说,当年乔布斯造出苹果手机就从这里获得的灵感。而且,这间寺院现在已经不接待游客拜访,大概有点像是国内的会员制,只通过熟人介绍才能预约到时间,即便如此,这里还是一房难求。

    比如这段时间,因为寺院接待了我们一行人,就不会再接待别人,用居士引用住持的话说,就是用牺牲部分来求取圆满。

    这句偈句在进门的时候也有,我初见的时候,我还觉得这话很消极也很变态。

    什么叫做牺牲部分来求取圆满呢?

    那些被牺牲掉的部分岂不是一点也不圆满了?

    现在听了居士的解释,我好像有点理解了,就是给人生做减法。

    人的精力注定有限的情况下,让每一个进寺院来获得禅修体验的人得到最好的心灵之旅,比同时接待更多人更有意义。

    至于其他那些没能进来的人,就是缘分没到。

    这也太深刻了吧。深刻且残酷。

    我正在绿荫下沉思这些的时候,沈阔突然拍了拍的肩膀,我一转头,因为离得近,先看到的是他的下巴,他的喉咙在咕噜咕噜,我却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因为周遭充斥着夏日的蝉鸣。

    他又说了一遍,我才听清楚。

    “我们去那边。”他说。

    我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破坏队形,大家伙儿都在认真听着呢。

    可沈阔才不管,他往下用力扯了扯我的背包带子,朝我瞪了一眼。我立即就懂了,我要是不跟他过去,他一会儿准得惹得大家的目光全都转向我们。

    幸好,今天我们助理加安保,还有周董大学的同学,总共来了有十几个人,三三两两分散在树荫下,我和沈阔走远几步,也没有人发现。

    “沈总,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听讲解太闷了。”他背对着人群,把我的身影给挡住了。

    “就这个事儿啊?”我轻轻的皱了皱眉,我劝他,“你忍一忍吧,一会儿就结束了。”

    然后,他便说:“小日本那套冠冕堂皇的话你也别太信。他们对咱老祖宗那套都是一知半解。”

    “啊?”我心想,得亏我们是站在这角落里,那边的人要是听到了,得把沈阔给扫地出门。

    “陆星,我有时候觉得你真傻得可爱。他们说牺牲即圆满你就信?被牺牲掉的就是被牺牲掉的。这种毒鸡汤也就能骗骗你这样的小女生。”沈阔越发肆无忌惮。

    我小声提醒道:“沈总,您还是别说了。您在这地方就别……”

    “别什么?劝我谨言慎行?”沈阔看看我,最后还是闭了嘴。

    我本来想说“别造口业”,但沈阔不说了,我便也不再说下去了。

    沈阔又说起别的事:“陆星,我这次出行是临时决定的,身边一个助理和保镖都没有。”

    我看着他:“那您的意思是?”

    “可你昨天才提醒我,不能把你当作助理来使用,我这就有点难办了,我要是要找人跑个腿办个事什么的,可找谁去?”沈阔像是在撒娇。

    我想,你爱找谁就找谁去,我是周董的助理啊。

    但是转念一想,沈阔既然这样说,定是仰仗自己是周董的朋友,他要是想差遣我,我也没理由拒绝不是?

    我说:“那周董不需要我工作的时候,我可以给您跑腿。”

    说到前半句的时候沈阔还有些不大高兴,可说到后半句话,沈阔总算是满意了:“那还差不多。”

    沉默片刻,我说:“那沈总您没什么事,我就过去了。”

    我一抬眼看到大部队怎么往树林深处走去了。

    “还有个事儿。”他叫住我。

    我看着他,等他把话说下去,他却有些欲言又止。

    “那个……”他一咬牙,有些负气地说,“我没地方住!”

    “要不我请示一下梅姐。”我掏出手机,正要发消息,沈阔突然喊了一声:“陆星你骗我。”

    我被他惊出一身冷汗,还好人都走远了,要不然我又得社死当场。

    他气呼呼地夺过我的手机说:“昨天你还说手机没开通漫游,联系不到我。所以我就连夜跟董事会请了半个月假过来了。可你明明就联系得到。”

    我正跳着要抢回手机,听他这么一说,我便有些脸红起来,我确实骗了沈阔,我就是怕他每天骚扰我,我才这么说的。

    他又接着控诉我:“你骗我也就算了。你知道这会给我们沈氏集团造成多大损失吗?”

    “啊?”我被他的话吓得魂都快没了,“这么严重?”

    “我出来两周,就参与不了集团重大决策的投票了,我把投票权授权给了两位副总。”他说。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虽说不是我让沈阔过来的,可他毕竟也是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改变了自己的行程计划。

    我低下头嗫嚅道:“对不起沈总,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你得补偿我。”沈阔手臂在胸前一绕,像座门神似的,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头皮一麻,再抬头看的时候,只见沈阔拿着自己的手机扫我微信。

    “你手机是二十四小时待机的?”他问。

    “嗯。”我点点头。

    “那就好。我需要你办什么事,你立即就要去办。听见了没?”他越发得理不饶人。

    我不答。

    他又补充说:“你没在忙的时候。”

    我这下点了点头。

    “那你先帮我解决住的问题。”他说,“我……跟你挤一间。”

    “不行不行。”我忙摆手,“沈总,我们是两个人一间,我和Fiona一间。”

    “是吗?那我去和Fiona说。”他挑了挑眉。

    “要不,我帮你和安保队长说?”我心生一计,“他们晚上是轮流值守,到了半夜,等于房间里就只有一个人住着。”

    “那不行。我睡眠不好。”沈阔皱起眉头,“轮值的人回来会吵醒我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说:“沈总,你让我问问梅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