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夹了一片烤鸭，用上海话赞叹了一句：“早晨七点的烤鸭，味道好极了。”
粤菜主厨听得懂上海话，他冲我笑了笑。
沈阔不正经地说：“你猜这鸭子哪儿来的？从餐厅供货商那里抢来的，从我妈那儿截的胡。”
我小声低语：“那厨师也是你截胡的？”
“聪明。”他冲我眨了眨眼。
“小心你妈找上门来问你要人。”我恐吓他。
用完早餐，粤菜主厨在一旁问我们菜合不合口味。
我笑眯眯说：“味道很好。”
沈阔非常拆台地说：“你问她也是白问，她什么都觉得好吃。”
我白了沈阔一眼，反击道：“你吃得比我多。”
粤菜主厨是个两鬓斑白的老先生，他笑眯眯看着我们，然后对沈阔半弯着腰说：“小沈总，那没什么吩咐，我先回品粤了。”
沈阔对他笑笑，说了句“辛苦了”。
主厨走后，我问沈阔：“这家品粤也是你们家开的？”
“我妈开的。我和我爸对餐厅没什么兴趣，都是参股投钱，具体事务都是我老妈打理的。”沈阔说，“早上被饿醒，满脑子都是粤菜的影子，所以凌晨打电话给助理让他想办法。”
“助理？”我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男的。”沈阔回敬道，“我沈阔说到做到。”
我托着下巴朝他抛了个飞吻。
我等着沈阔伸手接过飞吻，不过沈阔的表情怎么这样？
他的眼神正穿过我的头顶看向我的身后，我便随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向了玄关。
接着，我屁股下面像是安了弹簧一般，迅速地从座椅里站起来。
那情形我猜应该很像正在宝玉房里小坐的丫鬟见到贾母突然进屋后的表现一样。
沈母非常有气场地提着名牌手袋，趾高气昂地走进了屋子，她拉开餐厅的座椅坐下来，然后转向沈阔。
“在吃早饭啊？”沈母问。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我感觉到空气有些凝滞，她的眼睛朝都没朝我看一眼，视我如空气。
沈阔看不下去，他开口对沈母介绍道：“那是我女朋友陆星。”
沈母“哦”了一句，马上把头转回去：“沈阔，我有话跟你说。我们去书房聊。”
“妈。你要说什么就在这儿说呗。书房只有一张椅子。”沈阔安坐不动。
我知道沈阔是顾及我的面子，但是我觉得我也不是非在这里不可，我看到沈母也会尴尬，既然彼此都不自在，于是我说：“阿姨，那我先回房间了。”
沈阔闻言站起来，似乎想阻止我，但沈母按住了他的胳膊，我在他们的注视下进了房间。
坐在梳妆台前，我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
房子那么大，隔音又那么好，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我猜话题要么是和我有关，要么是和商业机密有关。
我进入影评网站刷起了评论，到底是名导的作品，一夜之间就登上了热搜，至于评论么，就毁誉参半了。
昨天我和沈阔关注的流量小花的演技问题，倒少有人提及，一列评论都是：XXX也太美了吧……荧屏初吻献给了影帝，真的是出道即巅峰啊……
除此以外，还有不少评论是：这部剧的XXX到底是不是反派……又是插叙又是倒叙看都看不懂……最后那个大反派死得好冤啊……女间谍和大反派的爱情好好磕……
刷了一会儿，我只觉得十分无语。明明是个谍战剧，女间谍深入敌营色诱敌方高官，最后被高官的副手发现，被捕后女间谍咬死没交待情报，高官不忍心想派车连夜送走，被司令部下令炸毁车辆，女间谍的死保全了红色阵营。
这么清楚的故事线居然有一堆人大呼看不懂，剩下的一堆人关注的是爱情故事。
我突然觉得我和沈阔的担心是多余的。
既然没有人把这部戏当谍战剧看，那大家也就不会诟病女主的演技拙劣了，既然如此，从商业的角度，应该能拿回成本了吧。
正在这时，我母亲的电话进来了。
她问我：“陆星，快十一了，你们公司放假吗？”
我想了想说：“不放假。”
我还没有把我已经辞职，并且和沈阔在一起的事告诉我妈，出于的考虑是“我迟早要和沈阔分手，不必让她知道，以免她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们公司过节也不放假的？”
“嗯。”我有些心虚，不耐烦道，“妈，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助理是轮岗的，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
“哦……”母亲像是有些失望，稍微沉默了一会，她说，“你这忙的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顾不上，好像也不行。”
上回的“相亲”，我已经告诉母亲，会场上的男嘉宾实在是不太行，没看上的。
母亲说：“那你什么时候有空？你阿姨说要给你介绍男朋友。”
“啊？”我抱着电话，忽然想到不久前刚带了个hello Kitty的布偶给表妹，阿姨莫不是要投桃报李，可偏偏用这种方式……我想了想说，“妈。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我工作那么忙，哪个男的能接受啊？”
母亲在电话那头沉默许久，似乎是被说动了。
“说的也是，你这个工作太耽误事了。过完年要不找找看有没有跳槽的机会。”
我一个头两个大，心想，您还当是您那个时候，大学生都吃香，大公司上赶着要，现在都是就业市场挑人，大学生就跟超市里的打折蔬菜似的，人事扒了一层简历又一层简历，像大妈扒掉烂菜叶子，即便如此，临到要招人的时候，他们还得拿着蔬菜左看右看，犹豫要不要发面试函呢。
九月一过，我关注的几个账号的博主纷纷都发了今年就业情报，说的都是惨淡的就业行情。连双一流的学校都不再吃香，至于没找到工作的同学们现在已经纷纷着手考公考博了。
“妈。那个……我是这么想的，我想今年的试用期先过完，到了明年下半年看看秋招有没有跳槽的机会吧。”我脸不红心不跳地对着母亲扯谎，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打了岔想到了我爸，又想到了外婆对我“我像我爸”的评价，觉得似乎也没说错。
我爸为了混出去打牌，也是个“糊弄大师”。
母亲对着电话“嗯”了一声：“那行，那你去忙去吧，我打给你阿姨把人给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