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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昆从药都宾馆出来,沿着滨江大道慢慢地走着,忽然一辆越野车停在他的身边,从车里伸出一个头来。

    林昆见了,喜不自胜,高声叫道:“亲亲老婆!亲亲老婆!”

    王梦婷笑道:“木棍,我来看你呵,还给你带来好吃的了。”

    说着,从车里将一塑料袋小吃递出来,塞到林昆手上。

    “谢谢老婆,亲亲老婆!”林昆抱了塑料袋在怀,咧着嘴巴,嘻嘻笑着。鼻子一吸,那绿绿的浓浓的长长的鼻龙,嘟隆一声,便吸回去了。

    王怀中在旁边看着一阵恶心,差点儿呕吐起来,把脸扭过去,不敢看他。

    王梦婷却不以为意,亲昵地问:“木棍,事情办妥了吗?”

    “嗯嗯嗯。”林昆伸手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鸡爪子来啃着,不停地点头。

    “谢谢啦,木棍,爱你,么么哒!”王梦婷向林昆做了一个飞吻手势,笑说,“我走了,打牌去了。喜欢吃鸡爪子,下次还带给你吃!”

    说着,便启动越野车向前驶去。

    林昆在车后挥手叫道:“老婆,多赢钱,赢了钱快点来娶我。”

    越野车驶出老远,王怀中方回过神来,对王梦婷道:“婷婷,我看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你怎么能和一个傻子这样亲近呢?这要是传出去,让我王怀中的老脸往哪儿搁?”

    “是吗?你爱往哪儿搁就往哪儿搁吧?反正又不是我的脸,我管不了那么多!”王梦婷说话丝毫不给王怀中留情面。

    “你……你还是我的女儿吗?我都养了你二十多年,居然养了一匹白眼狼!”王怀中有些气急败坏,吼了起来,“停车,打开车门,让我下去。”

    “爸,你怎么和一个傻子争风吃醋呢?”王梦婷不以为然地说,“木棍是个傻子,鄂东城家喻户晓。而且我很小的时候,你就把我许配给他做老婆了。如今,我们都长大了,也正是要成家立业的时候,大家都在看着哩,看你是不是言而有信!”

    “什么意思?难道你真要嫁给那个傻子不成?”王怀中无法理解王梦婷的意图。

    “不是我要嫁给他,而是我不得不嫁给他!这都是你当年造下的孽,现在让我去承受,你却反过来训我,我是何等的委屈?又找谁说去?”

    “当年不过是爸爸的一句玩笑话,怎么能当真呢?”

    “怎么就不能当真呢?他是男的,我是女的,男女不可以成婚么?”

    “可是他是傻子,傻子怎么能成亲呢?法律也不允许呀?”

    “爸,你这句话才说到点子上去了,如果法律不允许我们成亲,那你当年就是一句玩笑话,别人纵然说你背信弃义,你也有话可说,对不对?”

    王怀中听到这里,似乎也回过味儿来,敢情女儿是想从法律上否定他们的婚姻哦?

    转怒为喜,笑说:“婷婷,还是你想的周到,爸爸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王梦婷松了一口气,嘴上却说:“你才想到呀?我都是为你们着想,那么大的事情,趁我不懂事的时候就替我作主了,等到我自己能作主的时候,反说我做的不对。我真是委屈呀,我受的委屈,又找谁说理去?”

    王怀中连忙表示着歉意:“都是爸爸当年不好,随便作出的承诺,让你受委屈了。”

    “其实,我也无所谓呀。别人要是说我,我有话说呀。我会说当时我不懂事,不能作主呀。要是能作主,我会同意这门婚事吗?有哪个愿意嫁给一个傻子就让她嫁去呀!”

    “对对对!”

    “可是你和妈妈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晓得你们起家是仗着林家的大码头,如果不是林家的大码对,你们也不可能过上现在这样优越的生活。”

    “对对对。”

    “所以,我公开声称要嫁给木棍,还是为你和妈妈撑面子呀。牺牲我一个,幸福一家人嘛。你和妈妈以后在人前不就能抬起头来了吗?”

    “可是那不让你受委屈了?”

    “我知道呀,我宁愿受这种委屈,也不想你和妈妈承受别人的唾沫星子呀!”

    “谢谢女儿,你真是长大了,懂事了!”

    王梦婷的一席话,说得王怀中由衷佩服,似乎又对女儿刮目相看了。

    “爸,今晚咱们去哪里?还去药都宾馆吗?”王梦婷一边开车,一边轻声问道。

    “不去那儿,今晚咱们去另外一个地方:东璧山庄。”

    “东璧山庄?”

    “对。”

    “好,我把导航开起来。”

    王梦婷说着,便开启了导航,越野车根据导航的提示,向东璧山庄驶去。

    “爸爸,今天晚上咋不去药都宾馆了?乘胜追击,再接再励嘛。”

    “婷婷,你以为爸爸不晓得吗?中午那几个人就是药都宾馆王老大几兄弟派来的人。”

    “他们也姓王呀?姓王的咋都这么坏呢?”

    “怎么说话呢?在你眼里,姓王的都是坏人么?包括爸爸?”

    “呵呵,我忘记了,爸爸,你也姓王。”

    “你就不是姓王了?”

    “对呀,我也姓王,但以后我的娃娃不会姓王了。”

    “那你也不能说姓王的都是坏人嘛。”

    “反正姓王的,除了我,也没看到好人。”

    王梦婷嘻嘻笑着,又问,“药都宾馆那几兄弟是哪里的?跟你有关系吗?”

    “咱们是小王庄的,他们是大王庄的,出了五服,没什么关系,都是姓王罢了。他们家兄弟五个,王老大叫王立德,王老二叫王立本,王老三叫王立言,王老四叫王立业,王老五叫什么?对了,叫王立志。”

    “还说没关系,你咋把他们兄弟几个的名字记得这么清楚?”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当年包括他们的父亲都曾在我的码头上做过搬运工。我也是看着他们兄弟五个长大的。后来,他们的父亲死了,他们几兄弟就到南方另谋出路去了。听说在南方赚了些钱,找了一个香港的老板做靠山,便钻进药都宾馆开娱乐场去了,名义上却是招商引资。”

    “爸,你咋不去开娱乐场?开娱乐场多赚钱。”

    “你以为爸爸是见钱眼开的人呀?钱只要够用就好,多了就只是纸了,卫生纸,没有不行,多了没用!”

    “怎么会呢?还有人嫌钱多吗?”

    “唉,你不知道呀,婷婷,爸爸这些年来很内疚的。”

    “为啥?”

    “还不是因为码头的事情。”

    “不懂?”

    “算了,以后再跟你说吧,现在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爸爸,你说嘛,难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倒没有。只是爸爸觉得对不起你林伯伯。想当年,林伯伯可是对爸爸真的好。”

    “你现在想悔过自新吗?岂不是太迟了一点?”

    “也不是。”

    王怀中欲言又止,王梦婷寻根刨底:“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嘛?吞吞吐吐的,一点儿也不痛快!林伯伯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林伯母也死了,家里只剩下木棍一个傻子。林家算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了,都是你害的。”

    “婷婷,怎么说话呢?都是命中注定,与我有什么相干?再说,如果当年车祸死的是我,那你呢?你那个时候才两三岁的样子,岂不是也没有爸爸了,成了孤儿一个?”

    “就不能两全齐美?大家都活着?林伯伯将码头交给你管理,你也能拿到工资,工资也不会很低吧?至少可以养家糊口撒,干嘛想着要独占码头呢?说明还是你心术不正嘛。”

    “那也是,爸爸当年……噫,要是当年你妈妈像你这样想就好了。”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妈当然就是什么样的人了撒!未必你阴险狠辣,她还能善良慈悲不成?”

    “婷婷,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词?怎么将这些贬义词都用在爸爸妈妈身上?怎么不用一些褒义词呀?比如,大公无私,公平正义,义薄云天……”

    “你配吗?你们配吗?”

    王梦婷微微笑着,侧脸去看着王怀中。

    王怀中倒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婷婷,爸爸郁结多年的心病,让你这一顿骂,反而觉得舒服多了。”

    ”天下还有喜欢挨骂的人,真是想不到!“王梦婷嘻嘻笑着,“爸,那以后……我可就不客气了哦。”

    说话之间,东璧山庄到了,王梦婷急忙刹住了话头,开着越野车进了东璧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