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今天怎么了？”
一只手，搭在了厨房门口处方墨的肩膀上。
方墨收回看向厨房中忙碌身影的目光，看向身旁这个陪伴他长大的男人。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低下头，一言不发。
男人皱眉的看向身旁的方墨。
“小默，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么，和我说说好么？”
厨房里，妇女也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看向站在门口的一般高的两人。
看着低头的方墨，妇女的眼眸中，难得的浮现一丝心疼。
但是她并没有再说什么，将目光投向中年男人，满眼的询问。
该怎么办？
男人轻轻摇头，显然，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方墨抬起了头，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先吃饭吧。”
说完，他转过身，走到了刚刚坐过的位置坐下，双眼盯着面前的桌子，好像想要看出一朵花儿来。
厨房，男人和妇女对视一眼，眼眸中，满是忧虑。
很快，一桌子的饭菜就被摆放在了方墨面前的桌上。
“开饭啦！”
妇女端着最后一盘菜，来到桌旁，将那一大盘红烧鱼放在了方墨的面前。
男人手中拿着碗筷来到桌旁，然后又转身去到厨房，端出一大盆饭。
男人将米饭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方墨默默起身来到男人身旁，盛了三碗饭。
坐回位置，方墨端起自己面前的米饭，抬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到碗中。
拌着米饭，方墨吃了一口。
顿时，一股酸涩袭上方墨双眸，却是被他强制压下。
一口一口，方墨低头，默默的吃着碗中的米饭。
男人和妇女再次对视了一眼，男人再次轻轻摇头。
“别光吃饭，来，吃肉。”
柔和的声音响起，一双筷子夹着一块红彤彤的肉，放到了方墨的碗中。
啪嗒。
终于，一滴眼泪，从方墨的眼眸滴落，滴落到了那双夹着红烧肉的筷子上。
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担忧的看向方墨。
妇女亦是放下了碗筷。
她来到方墨身旁坐下，一双起茧的手，温柔的扶住方墨的肩头。
“小默，告诉张姨，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别怕，有张姨在呢。”
方墨再也控制不住，眼泪连成线，不断的从他双眸流出。
放下筷子，方墨使劲儿的揉搓了一下双眼。
抬起头，一双有些红肿的双眼看向男人和妇女。
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他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爹，娘，咱们先吃饭吧。”
妇女搭在方墨肩上的双手颤了一下。
男人亦是浑身一颤，愣在了那里。
良久，男人率先回过神来。
“对对，先吃饭，先吃饭。”
妇女亦是连声点头附和。
她站起身，在方墨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抹了一下双眸，这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再次端起碗筷，一家三口，默默的吃着眼前的饭菜。
吃完饭，妇女站起身，准备收拾桌子。
“娘，我来吧。”
方墨抬起头，一抹带着苦涩的笑容看向妇女。
妇女的身子僵在那里，看向方墨，点了点头，来到男人身旁坐下。
方墨站起身，一点点的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男人和妇女，就坐在那里，双眼一直不曾离开忙碌的方墨。
他们的眼中，有担心，有欣慰，还有些不知所措。
没一会儿，方墨将一切都收拾好了，来到了男人和妇女面前。
“孩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可以和王……和爹说说么？”
看着站着的方墨，男人和妇女站起身，男人一手握住妇女有些出汗的手，一手搭载了方墨的肩膀。
方墨缓缓摇头，看着男人和妇女，他扬起了一个笑容，苦涩中，带着一些灿烂。
“爹，娘，我没事的，我就是，就是有些想你们了。”
一句话没有说完，眼泪，却是再一次冲出了方墨的双眸，在那张有些灿烂的脸上，留下了两道泪痕。
他依旧是笑着的，他不想让面前之人担忧，就算他知道，这只是幻境。
“爹，娘，对不起，我不该偷懒的，我不该偷懒的。”
“没事的，小默，娘……娘不怪你，娘不揪你耳朵，以后都不揪了。”
妇女松开了男人的手，抬起手，用有些粗糙的衣袖，轻轻擦拭掉方墨脸上的泪痕。
方墨强制咽了下喉咙，将哽咽压下，上前一步抱住了男人和妇女，不让他们看到自己那满是泪痕的脸。
“爹，娘，对不起，小默该走了，你们放心，小默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切都会好好的。”
“爹，娘，对不起，小默没能保护好你们，对不起。”
“您二老放心，小默会好好的，对不起，对不起……”
……
方墨就这么抱住二人，一直说着，说着，有些语无伦次，又有说不完的话，说不完的对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和妇女，一同挣脱了方墨的怀抱。
他们看着面前的男儿，欣慰而慈祥。
他们笑着，看着。
“小默子。”
“爹。”
“要好好活着啊。”
“嗯。”
“小默。”
“娘。”
“一定要找个漂亮的媳妇啊，娘等着你告诉我，你成婚了，有儿子了。”
“嗯。”
“小默。”
“娘。”
“好好吃饭，别生病了。”
“嗯。”
“小默。”
“娘。”
“我们该走了，你也该走了。”
方墨他笑着，又是抬起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我知道，娘。”
男人和妇女对视了一眼，满眼的笑意。
一个个小小的光点，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间，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周遭的环境，一点点的，变得虚幻起来。
一个个人影，出现在了男人和妇女的身旁。
阿公、霍叔、二婶、三审、小三子……
他们看着面前方墨，面带笑容。
他们说着再会的话，向方墨招手。
周遭越发虚幻，连带的，方墨面前的众人，也开始虚幻起来。
“小默子。”
“爹。”
“都多大了，还哭鼻子呢？”
“爹，你看我哪里哭鼻子了？”
“小默子。”
“爹。”
“以后要保护好你媳妇啊。”
“嗯。”
“小默。”
“娘。”
“保护好自己。”
“嗯。”
……
一声声小默响起，声音越来越小。
光点越来越多，众人也愈发虚幻。
终于，光点消散，一并带走的，还有众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