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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一路货色

    团总办公室里,王副官正一脸恭维地为于锦堂沏着茶水,并探声问道:“团总,你真要让那小子当队长啊?”

    “那你的意思呢?”于锦堂眯起眼睛看着王副官问道。

    王副官抿着嘴,竖起大拇指道:“还是团总,你这招还真是高,这小子呀,不简单,一进门就让知事大人看重,你还真要对他多留个心眼啊!”

    于锦堂冷笑道:“这大五魁正在势头上,他却主动要去花脸沟。也好,他想去我就成全他,我倒要看看花脸沟保安队就那二十多个人,是如何在大五魁近二百多人面前折戟沉沙的,有了死伤也怨不得我,他孔大人看重的人,我还要看看,真出了什么乱子来,孔大人到时候是如何处置!”

    王副官讪讪地笑道:“他在花脸沟这么一折,不是丢命就是丢人,到那时候,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他孔知事还能说什么呀!”

    两个人不禁会心的一笑。

    自从保安团来了刘三九,于锦堂不知是喜还是忧。喜的是来了一员猛将,忧的是,孔知事一直对自己不冷不热,可对刘三九却一反常态如获珍宝,诚欢诚喜地笑脸相待,让他心里不禁生出几分妒忌。

    另一方面,这个野驹子狂妄自大,一身的傲气,就这么总是这么迁就他,时日一长,就更难控制在手,并对自己的权威带来威胁。

    这么一想,让刘三九去花脸沟受点苦,或者再让大五魁再给蹂躏一下,还真是个好主意。

    于锦堂正想着。房门突然被撞开,陆达通像一头疯牛似的闯了进来。

    “团总!”

    见陆达通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于锦堂立即绷起脸来,恼怒地说道:“不懂规矩啊,不报告就进来?这是菜市场啊!”

    “团总,俺要去花脸沟!”陆达通大声大气地说道。

    “你,你说什么!”于锦堂“腾!”地站起身吼道:“我说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不行!”

    “团总,你就让俺去吧,算俺求您了!”

    “我说你这突然咋又想起去花脸沟呢?”于锦堂说完,眼珠转了转,这才想起来是咋回事。立即怒火愤然而出,他咬着腮帮子大步走出房门,扯开嗓子就大喊了起来。

    “野驹子,野驹子!你他妈给我滚进来,你他妈的又出啥坏水呢!”

    一个士兵跑过来说道:“团总,刘队长出去了!”

    “刘队长,还刘队长了,妈的,这个混账王八蛋!”

    于锦堂一边骂着一边大步走回办公室,指着陆达通道:“你跟我说,那个小兔崽子是怎么窜拢你的,他都跟你说啥了?”

    陆达通楞楞地看着于锦堂,嘎巴嘎巴嘴道:“他……他啥也没说!”

    “啥也没说?哼,我说你啊,你啊,陆达通,你就是一根筋,你能不能多长点脑袋啊,那是野驹子挑唆你呢!”于锦堂狠狠地指着陆达通的脑袋愤愤地说道。

    陆达通执意地梗着脖子道。“这不关他的事,这是俺自己的主意!”

    “你……你你!”于锦堂被气的有些结巴起来,忍不住大声道:“你是嫌我给你的官大了是吧?啊,这警保都不想做了!

    陆达通一脸倔强地答道:“团总,只要您让俺去花脸沟,俺干啥都行!”

    于锦堂盯着陆达通的眼睛问道:“你这是铁了心了是不?”

    陆达通瞪着牛眼,将脑袋扭向一边,牙关紧咬。

    于锦堂无奈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气的胸脯也跟着不停的起伏。

    “我看你呀,跟野驹子都是一路货色,没他妈的一个好东西。去去去,你现在爱去哪儿去哪!”

    陆达通叭的一个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谢谢团总栽培!”说完,转身就走。

    看着于锦堂大喘着粗气,满脸的不快,王副官忙知趣地走出去,轻轻地关上房门。

    望着陆达通远去的背影,王副官一脸幸灾乐祸地自语道:“嗨嗨,有人被推进火坑,还说声谢谢,可有人还跟着抢着往里跳,有看头喽!”

    民国时期,东北的土匪风起云涌,一发不可收拾。土匪种类繁多,数量之大,令官府大伤脑筋。

    当时的土匪种类各有不同。

    一类是惯匪。这种土匪主要勾当是砸富户、抢买卖、绑人票、抗官兵,其间,烧杀奸淫,无恶不作。百姓都称做“红胡子”

    再一类是武装土匪。这种土匪大多有政治背景或某种目的,或为报复社会,或为报复官绅,有的借土匪发展势力,希望招安做官。

    还有一种应称为义匪。这种土匪专门劫富济贫,或为报仇雪耻,或被逼上梁山的。

    除此以上三类,还有一些散匪,其中有一种叫棒子手,这种土匪没有枪械,仅以木棒劫道,人数少,时聚时散。他们打劫的对象多是单身行人、小户人家。另外还有些溃兵散勇,被迫流落深山,占据天险,拉起局子。这几种土匪多则上百,少则几人,小股的土匪时称“小线”。

    在塔城地界上,这几种土匪都有。但在江东流窜的几个小股散匪都属第一种,另有一些小线。如今,成气候的也只有进入塔城境内不久的大五魁了。

    大五魁最早在穆棱河一带起的局子,后来进入汪清境内,一直盘踞于此,匪焰十分嚣张。

    一出来全是马队,活动及其隐蔽,来无踪、去无影。匪患猖獗,官府鞭长莫及,每当官兵得到匪情,没等赶到,大五魁早已劫掠而去,逃的无影无踪。

    在近几年时间里,大五魁多次骚扰吉东地区各屯乡民,抢掠牛、马、衣物、粮食等。

    县公署也曾多次出兵进剿,但每次围剿都扑了空,一无所获。

    老百姓的生活一直在土匪的阴霾中惊恐度日。

    有时,甚至一个村庄一天就进来好几伙土匪,而土匪过去后官兵便随之而至。美其名曰是“剿匪”,可一进村,便向老百姓要吃要喝,将一切负担都压在老百姓的身上。

    当时有段民间的顺口溜道:

    老太太,头发蒙

    走了胡子又来兵

    胡子吃鸡专吃母

    大兵吃鸡爱吃公

    小鸡鸭子不忌口

    鸡蛋鸭蛋也能行

    胡子大兵都一样

    不偏不倚全孝敬

    如今大五魁越过老爷岭进入塔城地界。原有二百多号人,被大金凤血洗后,仍有一百几十号人和几十匹马。

    刘三九终于说服了于锦堂,还当上了花脸沟保安队的队长,他是信心满满,豪情万丈。

    现在倪福的心早就已经飞到了花脸沟。

    但在临走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要找到庞龙。

    虽然与庞龙接触时间不多,但从他的身上,让刘三九看到了一种坚韧和胆略。特别是到保安团后,听说了庞龙与大魁比武的事,更让刘三九暗生敬服。

    打听清楚庞龙家的地址后,他特意穿上了军装,带着倪福奔了庞龙的家里。

    庞龙如今不仅被撤了队长的职,又被开除了保安队。原本,因花脸沟被土匪点了一把火,伤了两个兵,于锦堂只是想免去他队长的职务。

    可后来,他跟着二十一旅派出的两个连去攻打老虎洞山,造成了重大的伤亡。

    赵连增向县里要抚恤金,县里却一直拖到现在还是一文不文。

    赵连增的火一时无处发泄,便将气都撒在了庞龙的身上。要不是他查出了大五魁的下落,部队也不至于盲目出兵。

    因此,赵连增亲自给孔宪熙施压,要求县里必须将庞龙从保安团给开除出去。孔宪熙也不得不忍痛割爱,将庞龙开除保安队,开除了庞龙,庞虎自然也就跟着也离开了保安队。

    这么出色的人被开除保安队,简直是糟蹋人才。因此,刘三九决定走一趟,一定要说服庞龙,重新回到保安团,跟着自己去花脸沟。

    虽然他已经被开除不可能被重新任用,但刘三九心里已经做好打算,庞龙的这份报酬自己出,这点钱自己还能出得起。

    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有了陆达通这条猛汉,再加上庞龙这样精明强干的人,刘三九对前往花脸沟更有了底气。

    刘三九与倪福一路打听,才找到了庞龙的家。

    庞龙住的地方几乎要出了县城。再向东走便是一片大地,远处就是近郊的村庄了。

    这是一个用柞木杖子圈起来的一个院子,里面是一栋土坯草房,与县城里那一栋栋砖瓦房对比简直是破败不堪。

    看着这栋破旧的房屋,刘三九已经猜得出,庞龙家里过的并不富裕。

    在东北,农村百姓的房屋都是这样建造的。不过就是用黄泥掺上麦秸杆,制成一块块长方形的土坯,用石头做地基,然后用土坯再垒砌成房,上边由木杆子搭起房架子,房顶铺上厚厚的玉米秸秆,摔上麦秸伴的黄泥,顶盖上苫上麦草,房子就建好了。

    也许因为天长日久,外面的地面越来越高,所以,这间草房显的十分的低矮。

    刘三九走到院门前,便高声喊道:“庞龙,庞龙!”

    院门不过只是由几根柞木杆子用绳索绑起来,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所谓院门了。但刘三九还是礼貌地站在门外,没有贸然进去。

    房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看到刘三九愣愣地问道:“你是找我哥哥的吗?”

    “对,我是保安团的,与你哥哥相交甚好!”刘三九道。

    姑娘走过来,打开了院门。

    “您请进吧!”

    看着刘三九和倪福走进来。小姑娘立即返身跑向屋里,口中喊道:“娘,是找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