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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死而复生

    一对喜鹊“喳喳”欢叫着,在树林里飞来飞去。

    刘三九慢慢仰起头,眯起眼睛,呆呆地望向天空,缠绵悱恻的感觉让他怅然地仰倒在草地上。

    肖剑秋和青梅一边一个挽着大金凤向山上的墓地走来。

    陆达通、丁绍中、庞龙、杨玉山和李广华等人都满脸喜悦地跟在三个女人的身后。

    刘三九坐起身来,伸手摸出烟斗,压了压烟丝,手指颤抖着将烟丝点燃,眼泪从眼角慢慢流了下来。

    大金凤慢慢走过来,跪到刘三九的身后,两手轻轻地搭住他的肩头。

    刘三九抬起一只手在大金凤的手上拍了拍。“回吧,我自己再待会儿!”

    大金凤微笑着没有答话,但眼角里已经泪光点点。

    刘三九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不自觉地又伸出手抓住肩上的手认真地抚摸起来。

    这不是肖剑秋的手,这是……他突然睁大眼睛猛的转过头来。

    一双美丽的眼睛瞪着他。

    “你心里是不是就想着肖剑秋呢,你个没良心的!”

    “你……”刘三九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真的是你吗,姐!”

    “你没良心,你没良心!”大金凤满脸泪水,拳头在刘三九的胸膛上不停的拍打着。

    刘三九一把将大金凤紧紧地抱住。又一把推开大金凤,细细的端详着大金凤的脸。手轻轻的抚在大金凤额头的伤疤上。

    “还漂亮吗!”大金凤眼迷离地问道。

    刘三九频频地点着头。“漂亮,有了这道疤,你更像大金凤了!”

    远处的几个人都默默地流下了泪。

    青梅早已哭的两眼模糊,庞龙不禁偷偷的拉住青梅的手,青梅擦着眼睑的泪水,羞涩的转过头去。

    庞龙拿起一个手帕递过去,青梅突然松开庞龙紧抓的手跑开。

    大金凤道:“看着你们的火车出去,我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我们撤退时,日军在车站东侧拦住了我们的退路,我们只好往北突围,越过铁路冲过开阔地,再渡过蚂蚁河向北走,但向北去又要穿过一片开阔地带,部队只能暴露给敌人,日军动用了飞机跟上来扫射,最后进入山林时,只剩下五十几个人了。

    我们甩掉日军的追击后,在一个山洞宿营,又被日军偷袭,险些全军覆灭,后来我们逃出山洞开始向东走,走了好几天,当我们进入蛤蟆塘,日军又包抄过来,我们只好改变路线继续向北突围,与日军又绕了十几天,才最后甩掉敌人。

    我们是越走越远,最后到达一个叫亮河的地方一直将伤养好,最后才突破日军的封锁赶回来!”

    “让你受苦了!”

    刘三九深情地搂住大金凤的肩头,望着日思夜想的亲人,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大金凤伤心地说道:“我是心痛跟着我这么多年的弟兄们啊!”

    “咳!”刘三九仰起头,脸上满是愧疚地喊道:“兄弟们,是我让你们送了命,该死的应该是我啊!”

    “别再说了!”大金凤一把抱住刘三九。

    大金凤死而复生,让刘三九彻底从五卡斯的阴霾中解脱出来。如今又人强马壮,供给充足,战斗豪情一跃而生。

    五卡斯惨痛的教训,不能不让刘三九从骄矜中觉悟,特别是从五卡斯惨败中幸存下来的战士们,又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更使他越发觉得窘迫难当。

    他一直蜷缩在花脸沟,带着这不足千人的残兵败将。是躲避、是反省、还是无奈,他自己也说不清,它日的锋芒虽然锐减,但在他心里总像是有一团火,烧得他焦躁不安。

    直到顾彦卿的突然造访,犹如在他干渴的喉头灌进一碗高梁烧,酣畅中夹杂着甘烈。

    两个骑兵团仿佛把他从病榻上呼唤了起来,折断了的腿又重新接上。

    一个顺手牵羊,又端了谢杰斯的兵工厂和煤矿,缴了白俄的武装。

    他仿佛猛然间找到心中的这团火由哪儿燃,又该由哪儿熄。

    时间渐渐地冲淡着他的烦闷和痛苦,而大金凤的死而复生让他彻底从这种烦闷和痛苦中解脱出来。

    剩下的只是挥之不去的仇恨和对死去的兄弟那无法排解的痛。一股力量驱使他像一条失去幼崽的母狼,两眼放射出慑人的目光。

    “杨玉山,召集五卡斯战斗归队的战士在操场集合!”

    从刘三九的眼里,大家都看到了他往日应有的那一道灼灼的光芒。

    花脸沟营地的操场上,几百名在五卡斯战斗中被打散又自动归队的战士们整齐地列队而立。

    当刘三九来到队伍前,队伍立即响起一片呐喊。

    “誓除倭寇,收复家园,厉兵秣马,扬我军威……”

    战士们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花脸沟营地上空久久回荡。

    他走到战士们身边,拍拍这个,又拍拍那个,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可战士们都看得出来,他眼睛里已映出晶莹的泪光。

    这几百名战士都是在败出五卡斯后,又纷纷找到花脸沟来投奔部队的。看着这些风尘仆仆,侥幸归来的战士们,刘三九百感交集。

    远征大军速而败归,多少战士沉尸战场,又有多少妻儿父母永远失去了亲人,让他愧对战士,愧对家乡父老。

    忧伤和悲愤伴着切肤之痛,几乎将这个坚强的汉子击倒。

    可是,他只能暗暗咽下悲伤,强作欢颜,他不能让失败的气氛一直笼罩着部队,更不能深陷悲痛之中不能自拔。他深知劫后余生的不易,他更知一个统帅者临危受命的责任。他必须尽快摆脱叹息和忏悔,他要的是接下来必胜的军事行动。

    刘三九转身大步走向广场中央的台子上。

    “弟兄们,是我刘三九无能,我对不起大家,五卡斯一战死了那么多弟兄,这都是跟我在战场上一起滚过来的生死弟兄,我是罪人!”

    说着,刘三九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又直起身道:“各位兄弟不嫌不弃,又投奔而来,我受之有愧,因我一人的失算,让全军蒙羞,既然大家愿意继续跟随与我,我刘三九一定不负众望,继续与日本人战斗到底,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与日本人战斗到底,为死去的弟兄报仇!”战士们群情激奋,一起振臂高呼。

    战斗就会有牺牲,何况是面对如此张牙舞爪的日本人。

    自从刘三九与日本人交手,经过了几次搏杀,都有战士在枪林弹雨中负伤和献出生命。刘三九在这种痛苦和离失中也渐渐的成长和坚强起来。

    现在他把精力全部放在练兵上,花脸沟一时掀起一股大练兵的热潮。

    而在这暂时的安逸下,刘三九身边的几个女人们,心思又开始放在了一个新问题上。特别是作为刘三九的长夫人大金凤。

    首先她将目光放在了肖剑秋的肚子上,这个问题她不得不想,给刘三九留后这是作为夫人必须要完成的大事。大金凤自己不能生育,她只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肖剑秋的肚子上。

    “这么久了,这肚子咋没一点动静!”

    大金凤将肖剑秋拽到一旁,盯着肖剑秋的肚子,一脸的不满。

    肖剑秋被问的面红耳赤,只是低头不语。

    “问你话呢?”大金凤态度强硬。

    “嗯……不知道!”肖剑秋躲闪着说道。

    “要不能给我生个小野驹子出来,我就让刘三九休了你!”大金凤恶毒地说道。

    肖剑秋翘起下巴,张大嘴巴叫道:“姐,让我嫁给野驹子不会就是为了生孩子吧!”

    大金凤瞪眼瞧着肖剑秋嚷道:“咋了。生孩子是女人的本分,不给自己的男人留后,那叫女人?我要是能生还要你做啥!”

    肖剑秋扭过头去,大声嘟囔道:“我就知道,让我嫁给野驹子,你就没安好心!”

    “哎!”大金凤叹息道:“我看呢,不能只指望你这一棵树了!”说着转身而去。

    “你干啥去,姐!”肖剑秋跟了上去。

    “看倪福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倪福的房间,沈铭玉正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给倪福白话着。

    原来沈铭玉与刘三九一起救出倪福后,回到花脸沟没住上几日,就又无影无踪了。

    这几天突然又冒了出来,沈铭玉说话不过大脑的性子还真的把倪福逗得笑脸盈盈。

    听着沈铭玉手舞足蹈的讲述,倪福的情绪也着实好了许多,对他滔滔不绝的讲述兴趣大增。

    沈铭玉眉飞色舞地说道:“驹子哥被一个胖胖的日本猪从身后死死的抱住,那姿势别提多难看了。

    就在这时,一个日本兵罗圈着小短腿,“嗷嗷”地直叫,挺着刺刀就刺了过来。

    我现在的本事可不是从前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抬手就是一枪,不偏不倚正打在日本兵的脑袋上。

    那小鬼子立即不叫唤了,就哼了一声,真的,就哼了一声,就仰面“扑通”一声去见他们那狗屁天皇去了!”

    说着,从腰间拿出手枪。“看着没,这是我自己亲手从一个日本上尉军官手里夺过来的,现在驹子哥再也不敢小瞧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