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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靖王之母

    略沉默后,宋玉书递给她一块西瓜。

    怜惜道:“吃块瓜吧,看你瘦的!这一路可是挨饿了?”

    “嗯!”宋卿月轻应,接过西瓜轻轻咬了一口。

    沙脆甘甜的瓜汁于唇齿间流溢,咽下瓜汁后,她再次捌开了脸。

    这是两月来,她吃到的第一块瓜。

    瓜很甜,却甜得她根本咽不下去!

    一路以来,柳无恙抓到鼠也好、兔也罢,都紧着她吃。

    即便如此,她还是瘦成这副形容。

    眼下,她有糕点、还有西瓜,可柳无恙呢?

    他身无分文,连今日的饭食都无着落,更别说落脚处……

    未察觉她的异样,宋玉书接起前话,同她讲起惠妃的事。

    原来,真如王通判所言,靖王的母亲惠妃确为一个姿色平平的宫女。

    因着宋玉书十多年常随恩师出入宫禁,对惠妃的了解远大于野间传言。

    “听恩师说,圣上某日因同皇后置气,又吃醉了酒,随意拉了一个宫女宠幸了一夜。”

    宋卿月才缓过心底伤感。

    她放下才咬了几口的西瓜,道:“所以,那个宫女便是惠妃了?”

    宋玉书轻一点头,“仅这一夜雨露之欢,惠妃就怀了靖王,虽是圣上第一个子嗣,母子二人却并未得宠。”

    宋玉和一面啜着凉茶,一面轻言缓语……

    原来,当今圣上对皇后宠爱无两,一心想等着皇后诞下嫡长子。

    无奈等了几十年,皇后年愈四旬也终不见喜。

    惠妃产子后,圣上嫌靖王夺了他第一个儿子的数位,心中万般嫌厌。

    惠妃不过一个宫女,娘家几乎无人,在圣上面前根本说不上话。

    且性子既怯又闷,相貌平平,根本无力再邀圣宠。

    母子二人于后宫几乎无人问津。

    要国定,想民稳,当早立皇储以安天下,偏圣上一心要等皇后诞下嫡子。

    于是,高呼“国祚若旒、谁任其责”,权倾朝野的尚书令携满朝文武,向圣上施压。

    尚书令沈明仕出身于西北数百年鼎族,其势力范围内,高门贵邸与之相交往来数百年。

    这些豪门大宗相互联姻,利益互置,唯沈氏马首是瞻,足以影响上唐半壁江山。

    是以,圣上几番推拒,终同意纳相国之女入宫。

    沈尚书之女也是争气,圣上不过数度临幸,便有了二皇子即墨云台,被封为皇贵妃。

    而无人在意的即墨江年成了惠妃的心头疾,绵延时日久化为身疾。

    宋玉书摇头道:“惠妃暗暗透露,也是从那时起,靖王时时出现意外,数度险些丧命!”

    宋卿月冷淡一哼:“这位圣上当真执拗!”

    “可不!”宋玉书又递给她一块赤豆糕,“大皇子被封为靖王、贵人被封惠妃,还是大皇子在关边立了大功才赏的封!”

    宋卿月美食当前,根本无心下咽,接过后放下,“不吃了!”

    “因着身心皆病,惠妃日日缠绵床榻,久治不愈。太医署的人初时还尽心,时日久了便懈了怠!”

    “所以,惠妃才转而外求名医?”她醒悟。

    宋玉书点头道:“心病不解身疾难愈。与其说治病,莫若陪惠妃聊天说话,舒一舒她难畅的心情!”

    她不解:“治了十多年,还未大愈?”

    宋玉书摇头:“惠妃本病情转好,日渐开朗。两月前靖王出事又病情急转直下,也正是我不能及时回去吊丧的原因。”

    宋卿月浅抿了口凉茶,心底唏嘘。

    当今圣上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林郎中口中智勇双全的大皇子偏不爱,连带久病缠身的惠妃也不理!

    宋玉书便递给她一把薄丝团扇,轻一闪眸,道:“说说吧,同你一道来的是何人?晏元良又发生了何事?”

    宋卿月闷头扇了一会儿风,纵心间千言万语,一时却不知先从何事讲起。

    她先将爹娘的事、晏元良的事讲了,却未提晏元良冷落她的事。

    毕竟,于这位青梅竹马的表哥面前,她还想给自己留几分薄面。

    宋玉书听后站起身,于院中来回踱步。

    久久后,宋玉书微红着眼望天,轻声:“一接到你的信,我当日便要启程,无奈宫中来的人说惠妃病危,要我候着以待救急相请!”

    宋卿月缓摇着扇,安慰:“你对我爹娘的心意,我是知晓的,也别自责!”

    “身负养育栽培之恩,却未给二老送终尽孝;晏家对你这般不堪,我却犟着性子不闻不问……”

    宋玉书扶手海棠树,悲怯落泪。

    宋卿月摇扇的手停下,犟着性子?什么意思?

    但见宋玉书肩背轻颤,想来是哭了。

    未及细思,她起身移至他背后,掏出块帕子递去。

    “都过去了!我能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便是爹娘福佑我!”

    虽宋玉书五年未回东阳城,但年年托人带回的财物从未断过。

    虽不指望这位远房表哥回馈,但每每收到银票和礼品,她爹娘都喜得合不拢嘴,要同她夸足好几个月。

    宋玉书接过帕子,默默哭了一通,拭了一通泪。

    待平复了心情,这才转身问她:“谁一路陪你来的?你说卖了叔婶田产应是有钱傍身,为何却这般模样?”

    宋卿月见他不哭了,转回石几落了座。

    深吸几口气后,她将与柳无恙的事原原本本都讲与他听。

    但她与柳无恙在湖中的事,羞于启齿,半字未提!

    她讲述被柳无恙讹上的初始时,宋玉书几坐不住,拳头捏得紧紧。

    但听她说,柳无恙一路与她保持着距离,病后又万般艰难将她带到上京,这才熄了满腔怒火。

    虽柳无恙已人去无踪,宋卿月心思全绑在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身上。

    她两眼空洞地抚着杯子,幽问:“表哥,你说,他可当真是关外逃兵?”

    她这操心旁人的模样,宋玉书难免看她久了些,蹙了眉道:“卿月,欠恩两抵!他是逃兵也好、大盗也罢,都过去了!”

    宋卿月眼眶立即红了。

    虽她清楚,可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不啻于拿刀子扎肉,教她心上生生的痛!

    夜阑人静,她于这寂静的院中,细细回味这一路的经历……

    恍惚,莫不是她的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