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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靖王活着

    缓缓放下弓弩,即墨江年一挥手:“接着放箭。”

    霎时,带有信笺的鸣镝箭疾如满天流星,落入沙洲城内……

    两千箭矢放完,鼓车上响锣敲响,鸣金收兵。

    即墨江年勒马转身,御驶玄马缓缓走回营帐,未待下马,他眼前一黑,一头扎下马,坠落地上。

    霎时有兵将围来,将他七手八脚抬入营帐。

    箭毒未尽清,即墨身子依旧虚软,卧于营帐内的榻上后,随来的军医又递来护心丹为他服下。

    待他缓过了劲,服侍他的小兵才将他从卧榻扶起,为他卸除甲胄,宽去衣袍。

    老军医立时端来器具,为他清理被重甲挤磨出血的伤口,口中喃喃:“甲胄太重,靖王身子还虚着,何必强行穿配?”

    他伏身于榻上,老军医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听他弱声:“无防!我得让守城军亲眼看到,我这个靖王还活着!”

    夜幕之下,即便灯火通明,遥于城头的守城军也难以辨认城下人面目,唯他那身甲胄醒目,独一无二。

    至于守城军信与不信箭矢带去的内容,他需要一到两日来等。

    鸣镝箭不仅仅是射向城楼,还射向沙洲城内,城中百姓定能捡到,也定会将消息传开。

    他让将士们准备了两批箭矢。

    今夜第一批箭矢所带的信笺上,所书内容为近半年来沙洲局势内情。

    明日会放第二批箭矢,箭矢信笺上写明了攻城的时间,他要沙洲城内的百姓配合攻城,如若守城军能自行将城门打开,最好不过……

    而这箭矢带来的影响需要发酵时间。至于是一日,两日,还是三日,一切只能观望城中情形。

    ……

    一夜过去,沙洲城便已内乱成一锅粥。

    胡商纷纷涌出街头,涌向都督府,想要索求一个明确的开城时间。

    箭矢带来的消息已在百姓之中传开,百姓虽还在观望之中,但还是忍不住相互传递交换知晓的内情。

    守城军将士并不相信刘文元与安王的说辞,更不信靖王勾结西弥谋逆,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听令于顶头上司刘文元。

    守城军之怀疑,自是有根有据。

    西弥国数十年与上唐交好,与靖王交好,且国小兵弱。数月前,还因南阗大军压境向靖王请援,有何能耐助靖王谋逆?

    若他们是靖王,想要借它山之石以攻玉,夺取江山,稍微有点脑子都不会选西弥。

    倒是南阗国强兵广,民风彪悍,可堪一用。

    加之这两日,箭矢带来的信笺将这几月局势不通之处释通,大部分守城军已笃定信笺为真。

    第三日,即墨江年命放最后一批箭矢放射入城。

    笺上书明是夜便要攻城,子时三通鼓响为令,鼓歇之际便是攻城之时。

    靖王不愿手染同袍之血,要守城军放弃反抗开城,更要城中百姓配合。

    捡到此信笺当时,守城军内部便私下作了决定,他们兵分两路……

    一路去了都护府,以期一探郭都护,向其求证信笺上之真伪,熟料都督府派出的府兵重重监守于此,两方说不通气,遂动了手脚兵刃,打了起来。

    一路将士带兵围了都督府,遣出三位将首硬闯都督府,向刘文元作最后求证。

    都督府外的大街上,更有呼声震天的上唐百姓与胡客。

    不久后,都督府内,刘文元血红着双眸,挥刀斩下闯府将领的首级,血溅五步。

    这三人胆敢闯入府内,向他堂堂的河西都督大吼大叫,连通逼问让他疲于应付,糊弄的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

    “靖王勾结西弥谋逆的前因后果和证据,请都督示出以平众忧!”

    “证据自然交由安王上呈天听,哪是你们能看的?”

    “发现靖王谋逆的将士是谁,我等熟知月泉驻地将领,为何不说名讳让大伙知晓?安王与都督说将靖王斩杀,为何靖王又现身于此?”

    “揭发与诛杀靖王的将士自然也被安王带走,以向朝庭作证。至于靖王因何死而复生,本都督哪得知晓?”

    刘文元确然不知,否则,以他的脑子还能编不出谎话?

    “南阗大军是否真已迫近河西,即将兵临沙洲?”

    “没有的事!是靖王为了拿下沙洲故布的疑阵,用你们的脑子想想,这是靖王的离间之计!”

    “既然如此,我等请求都督放靖王入城,与靖王当众对质,自证清白!”

    刘文元拍案而起,血红了双眸,“大胆,将这三人给我拿下!”

    立时府兵涌来,将三位守城军反剪了双手按跪在面前。

    刘文元弯下腰,如狼般迫视三位将士,咬牙道:“你们是我的部将,却置我的命令于不顾。不守在城头,反倒带兵来我府外闹事,活腻了?”

    一将士抬头幽幽道:“都督往昔与靖王多年相携相伴,感情深笃,我等皆看在眼里。若个中有误会,为何都督不敢当面敞开说?”

    误会?刘文元先是轻笑,其后纵声狂笑。若有误会,这误会代价可就大了!

    他身上背着五万条人命,背弃了与靖王十多年情谊,岂是当面能敞开说的?

    住了笑声,他寒凝道:“本都督再问一声,你们还愿不愿出去稳住军心?能不能将这沙洲城给我守好了?”

    “不能!”三将士斩钉截铁齐声。

    八千守城军本就不敌三十万大军,更何况守城军皆心向靖王,心向郭都护,更不信靖王谋逆。

    与之相比,守城军更愿意相信安王当真陷害靖王,更信南阗大军正在赶来沙洲城的路上。

    如要一死,守城军宁与南阗人血刃,也不愿与城外袍泽相残。

    刘文元蓦地转身,伸手就将身侧一府兵的佩刀拔出,挥手扬下……

    他掏出罗帕,拭去溅到脸上的血,缓声:“将守城军将士都喊入前庭,就道本都督要向他们释疑,待他们尽入后闭门都杀了!”

    既然不为他所用,为免这三人出去后煽动军心,便不留了!

    良久后,都督府前庭拖走数具守城军将领尸首,弃入都督府后院的深井内。

    随之,数百都督府兵涌出都督府,扬刀驱赶守在府外的守城军兵卒,驱赶等候说法的上唐百姓与胡客。

    刘文元却现身城楼上,抬头望向天穹,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他轻叹,可惜这么个大好的秋朗天日。

    挥了挥手,刘文元高声:“来人,将郭都护吊至城头!”

    郭兴,郭都护白发蓬乱,被五花大绑着,由府兵缓缓下放于城门之上。

    城头,刘文元带来的府兵敲响了牛皮大鼓。

    于鼓点声中,郭都护的身子随风轻荡,他被鼓声惊醒,睁开昏花的老眼,漫目四望。

    城下的的哨兵见了,一待认出老帅,立时奔走相告,无数兵将自营帐中出,齐齐涌向城下,纷纷噙泪上望。

    刘文元见聚来了月泉驻兵,冷凛一笑,躲于府兵擎起的盾护后高声。

    “城下的月泉驻兵听好了,转告即墨江年,若他胆敢今夜攻城,我便要这勾结西弥的郭都护命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