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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春雨沥沥

    水中香是茵犀香,浴后衣是轻罗衣。

    大红的软纱罗衣披于宋卿月沐浴过的身子,婢女为她汲干、理顺如墨的青丝。

    散着一肩秀发,带着茵犀香的馥郁之气,她跨入即墨江年寝宫的门。

    眺入眼帘的,是满室红艳……

    红色的喜字,红色的喜烛,红色的重重轻纱香帏,还有立在纱帏外,同着大红长衣的即墨江年。

    即墨江年亦散着发丝,他朗目为喜烛所耀,绽出繁星点点,点点星光飞向将宋卿月,将她罩住、耀亮。

    涤净一身急躁,洗去满心不安,即墨江年静看大红罗衣的宋卿月,不动不动,安静等她走近。

    他脑中闪过她一手提刀,战战兢兢跨入破庙的情形;闪过她恼着脸,喂他喝药的情形;闪过她为他催吐后,一脸悲伤捧起他脸的情形。

    亦闪过她立于他身后,大哭着说,她养他的情形。

    从宋卿月说会养他的那天起,他空落落的心底拔地而起一座大山,使他心上从此有了依靠。

    说不清何时爱上的宋卿月,可她就是一点点镶入了他的骨血,任人也不得抽走。

    他喜欢她的泼横,喜欢她的倔强,喜欢她坚硬的骨壳下包裹着一颗柔软的心。

    于他春风般暖暖的目光里,宋卿月走近他。

    她仰眸近看即墨江年……

    深看这个当初被她骂了一路的臭花子,她如何也不想到,有朝一日会成为他的人。

    初遇,即墨江年狼狈站于老柳树下,手拎她的钱袋,透过蓬乱结垢的发缕看她,轻声:“我等了你一夜!”

    他等她的,又岂止是一夜?

    伸手,她抚上即墨江年浓如墨染的眉,高如山峦的鼻,抚于他深深的鼻唇沟,落指于他好看的唇……

    虽他偶尔会粗鲁,会急躁,对她却有颗赤诚的心;虽他说话总直勾勾让她下不了台,却字字句句将她点燃。

    全是谎言与欺骗的五年婚事后,她本已不信什么情爱。

    可即墨江年却背她,救她,湖中吻过她一次就许诺她。

    是他向她证明,她只是所嫁非人。

    猜到他是靖王后,她本卑微得不敢仰视,他却归来抢亲,拼尽全力,弄得自己九死一生也要娶她。

    她总不记得他是靖西王,打骂随心;他浑不在意她的出身,既珍又重。

    何其有幸,她能拥有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即墨江年伸出双手,轻轻擒她的手,认真问:“卿月,你可依旧害怕?”

    据说女子初夜会疼,闻听他问,宋卿月便实诚地点了点头。

    即墨江年弯下腰,俯唇她耳边轻声:“别怕,我读了一本书,房事的每一步我都记着,我不会让你疼!”

    说完,他真诚地就近看她,想给她鼓气。

    被他又这般赤裸祼说话点出羞涩之事,再被他眼神清沏地看着,她脸颊火辣辣烫起,羞窘到将脸藏入他怀里。

    随之,她便听到他“通通”有力的心跳声,感受到薄丝长衣下他滚烫的体温。

    忽她腰间一紧,他直直将她高高抱起,仰眸看着她柔柔轻声:“宋卿月,我们要圆房了,你可准备好了?”

    这么一抱一耸,他披在身上的长衣从肩头滑落,堆积在了臂弯上。

    她便看到他宽广的肩,健硕的胳膊和肌块垒结的胸膛……还有胸口一寸宽的伤口。

    伤口疤痕新结,粉红色的疤,微微凸起于肌肤表面。

    “先放我下来,让我看看!”她于他怀里轻挣,目光定在伤口上。

    即墨江年顺从地将她放下,顺着她的目光,落到自己胸口的伤疤。

    怕她担心,他将外衣提起欲掩,却被宋卿月阻止。

    “可是这月受的伤?谁伤的你?”宋卿月轻轻抚上伤口,心痛问他。

    她温暖的手尖抚过伤口,微痒微酥,使得即墨江年红了耳根,热了身子。

    他呼吸轻促,将她的手捉住,轻声撒谎:“混战时伤的,不知谁人捅的!”

    “痛吗?”她问。

    他才想回“不痛”,宋卿月的唇已柔柔贴上伤口,他难禁地低哼出声。

    她离开伤口,手尖轻柔地抚过他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

    “你说,腹上的疤是长槊划的,腰侧的疤是弯刀砍的,胸口这道疤马刀砍的……”

    即墨江年耳尖红若血染,忍无可忍再次捉住她的手,呼吸急促低笑。

    “宋卿月,你不能这样,这样会打乱我的节奏,我会又忍不住……”

    说完,他打横将她抱起,目光如丝,将怀里的宋卿月绵绵密密包裹。

    “不能再任你摸了,我们得圆房了!”

    宋卿月勾着他的颈子,通红着脸,目光悱恻轻应:“嗯!”

    穿过重重轻纱香帏,步近金丝楠木榻,即墨江年将她轻轻放下。

    她松松拢着的衫衣便半散,露出瓷白的纤颈,纤巧的锁骨,半片酥雪。

    即墨江年忍不住心头又是一狂跳,慌忙闭上眼睛。

    平稳住心跳后,他一睁眼,便接到宋卿月睁得大大,安静看他的杏眼。

    他立时一阵羞恼,覆唇于那双杏眸,逼她将双眸阖上后,轻喝:“不准再睁开,不准看我!”

    宋卿月早已将他的紧张和慌乱看入眼中。

    她阖着双眸,咬紧唇,正忍着笑意,忽觉薄薄的软罗衫衣已被轻轻剥落。

    便淡定不下去,想要护住自己,双手却被即墨江年轻轻按压于玉枕两侧。

    紧接着,他滚烫的唇不急不徐吻下,从她额头,至眉眼,绕开唇,一路向下……

    院外起了一阵春风,又落了一阵春雨,淅淅沥沥的,缠绵悱恻了这个迟来的春夜。

    风拂入窗,侵于重重香帏,红纱乱扬,露出春色旖旎的金丝楠木床榻。

    榻上,陷身于锦衾雪单里,宋卿月身子倏地一个哆嗦,轻促低呼,“江年……”

    “可痛?”即墨江年通红着脸,迷离着眼问她。

    宋卿月眼角悄然溢出一滴泪,她微不可察地瘪了瘪嘴,却摇了摇头。

    即墨江年轻喘着气,欣慰地呢喃着吻她,“我几将那书背下,就说不会让你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