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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一世平安

    “你放开我,放开我!”

    宋卿月崩溃地哭打他,拼了命地想要挣脱,却缓缓饧软了身子,酥醉了泪眸。

    慢慢,她停止了哭泣,挂着满脸泪水,怔怔看着眼前陌生起来的男子。

    崔康时将她直直抱起,流泪仰望变得安静的她。

    “放你走,则我族人死!使你留,则我族人活!宋卿月,说你,我还能怎么选?”

    “你是谁……”她软软地笑了,手指抚过他脸上的泪痕,“你怎么哭了?”

    崔康时抱着她往深处走,“我是你夫君!因为你回头找我,我开心得哭了!”

    “夫君?”宋卿月双手捧上他的脸,怔怔地将他端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平安!”崔康时痛楚一阖目,“能护你一世平安!”

    “平安!平安?”宋卿月不胜烦恼地重复这个名字。

    她记得有过一位夫君,似乎不叫这个名字,眼前这人很是好看,却不是记忆中夫君的脸……

    ……

    豪华雕华一辆,缓缓行驶于余杭长街。

    宽敞的车厢内燃着香,是宋卿月闻了数日的软骨香。

    晓她晕船,崔康时便带她坐马车上路,来余杭这一路,怕她躺久了身子痛,他时不时给她拿捏双腿。

    怕她热着,他将车帘高高挂起,时不时起拿湘扇,轻轻给她扇风。

    “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博陵,去我们的家!离开上京后,珍娘一直念叨着想你!”

    宋卿月阖上双眸,眼角滚落泪水,“让我也死了吧,同他们一起!”

    小太监死了,就死在她扬州崔府的宅子里,无声无息。

    怕她不信,钟裕将小太监身上“如朕亲临”的金牌拿给她看,看到染血的金牌后,她方死心。

    同去的两位枢密使也死了,死前与崔府府卫们血战了一番,死时身中数刀。

    怕她不信,钟裕抬了他们的尸首给她看,看到他们面目全非的样子后,她方死心。

    崔康时曾默许崔康月杀她……

    她同枢密使们登的那艘船,船上全是崔家的杀手,所以,登船归京的枢密使们都死了。

    她问,赵正奇死了吗?赵正奇带领的那帮枢密使也死了吗?

    崔康时负手背她而立,沉默以答……

    宋卿月后悔,后悔不当回来劝他,这样,她就能同他们一起死,不必忍受这撕心裂肺的痛,煎熬于锥心刺骨的愧……

    她也委实不够了解崔康时!

    虽知他富甲天下,却不知他富到足以祸国;曾以为他温润如玉,却不知他也能杀人如麻。

    虽他绝不越雷池半步,却在那夜给她下迷药,后又燃软骨香囚她……

    ……

    “你还没还我的债,你不能死,你得陪我一世!”崔康时轻轻将一缕发络替她捋好。

    “你可以重新选择,沈氏不是好人!”她阖着眼,徒劳再劝,既便知晓劝不回他的心。

    崔康时轻轻替她扇风,语气也轻轻,“从他将你抢走的那日起,我便注定没得选!”

    “我有什么好?”她睁开眼,绝望看他。

    “你脾性暴躁,冲动易怒,说话刻薄,长相也并非倾国倾城……”

    崔康时轻轻抚摸她的脸,“可你也有一点长处,那便是,能使我没办法放弃你!”

    忽他抬头往窗外望去,笑吟吟道:“西湖到了,家便也快到了!外面有卖荷花的老翁,我给你买一些来。”

    随后,崔康时叫停了马车,一掀车帘一低头,跳下车去。

    马车停在花开百里的西湖湖畔,烟柳若醉,游人如织,人声如沸。

    宋卿月虚软着手,从怀中掏出荷包,阖目捏了又捏,捻了又捻,万般不舍。

    睁开眼,她眼中噙满了泪,颤抖着手艰难撑起身子,将装有即墨江年留笺的荷包轻轻扔出窗外……

    此去关陇,她逃不开,走不掉,一别无期!

    她是崔康时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份对即墨江年的念想——便不要留了!

    她才收回手,才躺好,崔康时便抱了满怀荷花,笑意满满一掀帘子上车来。

    他将散着淡淡清香的花枝,放满车厢内的卧榻,又往她手中塞了一枝。

    “记得那回我惹恼了你,你将一枝荷花当我面弃下,踩得不成样子,着实让我心疼了一回!”

    她目光淡淡扫过手中花,轻声:“若我同你回了博陵,不跑不逃,陪你一世,你可愿放弃?”

    崔康时将顺手买来的饴糖莲子油纸包打开,拈起一枚送到她口中,温柔道:“若我放弃,便护不住你,所以,我必须为王!”

    ……

    身着忍冬花缠枝绿底圆领袍、面容线条冷硬的男子,面无表情看着凭空飞到怀中的小小荷包,轻声道:“快看看我,看看我今日是否俊美过人!”

    身着五彩折枝菊花月白底圆领袍、一双凤眼飞吊的男子,悻悻望着那辆远去的华车,嫉妒道:“车上女子有眼不识金镶玉,俊美的那人当属是我!”

    面容线条冷硬的男子,冷笑:“怕是你无自知之明。”

    凤眼飞吊的男子,弯唇:“那便让靖王给我们评评!”

    二人身前,一位身着宝蓝色云纹圆领袍,宽额广颐的男子负手转身。

    看了二人须臾,即墨江年失笑:“你二人这情形,还争个什么风,吃个什么醋?”

    讽完,他负手往西湖断桥走,“既然吵得要来西湖,便给我好生看风景,看饱了赶紧上路归京。”

    石承贤颇为珍惜地捏着那只凭空得来的荷包,轻轻一捻,感觉内里有物。

    一面走,他一面打开,自荷包里抽出一只折得四四方方的小签来。

    手捏纸笺,由来面无表情的石承贤,神色肉眼可见地紧张了,哆嗦着手,他将小笺轻轻展开细看。

    越看,他越心慌,越心慌,他越看……

    忽地,一只手闪电般伸来,将那纸笺抢走。

    蔡佑良展开纸笺,笑眯眯躲着争抢的石承贤,撵在即墨江年身后大声读道:“风是卿卿,雨是卿卿,山道水途漫目处,崖木涧花皆是卿……”

    霍地,即墨江年停住脚步转身。

    他盯住蔡佑良手中纸笺,伸出手去,“拿来,与本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