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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学会了成长。

    她看到这张过分熟悉的脸,是有一瞬间没有分辨出来,可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不会是她的小鹤。

    就算再怎么变,小鹤见到她都不可能这么平静。

    秦野当年在信中只交代了秦鹤鸣的身世,说孩子是皇子,由于一些事,他这个暗卫带着小皇子离京。

    皇帝一纸圣旨传召,他们不得不回京,她都能明白,但他为什么带回来的不是小鹤?

    苏穗岁不敢想这一年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坠,“我想知道,他还好吗?”

    萧承泽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语调平静,“我坐在轮椅上回来,还不认识你们所有人,实在是有些说不通。

    回来的一路上,我们都在想如何能瞒得住认识的人,到最后也只有一个借口,说中了毒,因没能及时清除身体里的毒素,从而导致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也忘却了过去许多事,看来那些绞尽脑汁编织出来的谎言都用不上了。”

    “殿下!”说好宫外的只是“秦鹤鸣”,在外都和之前一样喊他小鹤就行,结果秦野还是没记住,一句殿下脱口而出。

    “秦叔叔也不想欺骗苏夫人不是吗?”他小小年纪仿佛洞察一切,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既然这个谎言一开始就被人察觉了,何必再说出来呢。

    为了这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实在是太痛苦了。

    萧承泽仰头与苏穗岁对视,继续道:“你放心吧,他很好,小鹤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在他口中,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娘亲,没有人比你更好,我一直都想见一见他口中的娘亲是什么样,今日一见,果真如他所说一样,他很幸运,遇到了一位真心待他的娘亲。”

    苏穗岁神色复杂,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有些话当着萧承泽的面不好说,秦野只能顺着他的话说:“小鹤很好,回来的时候,他让我给你带句话,说他会很想很想你,让你一定不要忘了他,你们一定还会再相见的。”

    她满脑子都是小鹤说这些话时的神情,眼泪完全控制不住。

    秦野顾不上萧承泽还在,拿起帕子轻柔的为她擦泪,“小鹤很聪明,知道说好听的话讨人欢心,他的亲生父母都很喜爱他,我可以发誓,他确实是过得很好。”

    “发誓有什么用,誓言要是有用的话,早就把天底下的坏人都给劈死了。”苏穗岁夺过他手中的帕子,不愿意搭理他。

    她止了泪,转头对着萧承泽客气地问道:“我该如何称呼您?”

    “秦叔叔喊我殿下,苏夫人没觉得意外,看来苏夫人对于小鹤的事也知晓一二,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我的父亲是天齐最尊贵的人,我和小鹤是双生子,若是在寻常人家怕是天大的喜事,但在宫里出现这种事便是不幸。

    我父皇当年还是太子,为了保全我们,便将我留在了身边,让身边的暗卫带着另一个离开,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尘埃落定,按说这种事就该彻底埋葬,但苏夫人看到了,我如今成了废人,只能是将我们两个人调换。”

    秦野隐瞒了这么多年不敢说的事,两人一见面,他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直接把苏穗岁给整不会了。

    这个孩子真是和秦鹤鸣一样大的年龄吗?

    能给皇子下毒的人意味着是身边人。

    他如此聪慧都没能防备,秦鹤鸣怎么能适应宫廷的明争暗斗。

    萧承泽看穿她的担心,宽慰道:“出了我这种事,父皇不敢再大意,让大理寺彻查出罪魁祸首之后,朝野上清了一些人,派了不少高手保护他,非信得过之人,不会再有人有机会接触到他。”

    “你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

    他笃定地说道:“苏夫人能成为整个清平县人人称颂的人物,想来是独具慧眼,为人通透,诛九族的事儿……苏夫人定然不想看到,再说了,你疼爱小鹤,应当不忍心他陷入两难境地。”

    小小年纪说话如此老成,考虑事情面面俱到,实在是难得。

    他都这么说了,她又能说什么。

    “殿下说的那些话,过了今天我就会忘了,定然不会对旁人提起。”

    “娘,你不用这么拘束,来到这里我便是秦鹤鸣,一个不小心中了毒,失去记忆双腿有疾的秦鹤鸣。”

    她忧心忡忡地问:“杜若怎么说?没有办法了吗?”

    他唇角噙着一抹不甚在意的浅笑,“杜大夫和她师傅都无能为力,能保下这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他半点都不觉得伤心。

    从他有记忆以来,他都是循规蹈矩的活,从不敢做半点出格的事,他是做到了让所有人都满意,但他不喜欢。

    不喜欢如同一只困兽一般圈进在那堵宫墙里。

    他是再也不能站起来,但他觉得自己换来了真正的自由。

    ……

    到了晚上,阔别一年多的夫妻二人才有了独处的时间。

    到底是和多年前又不一样。

    曾经两人都有意避嫌,因为不熟,所以不喜欢与对方有过多的接触。

    而如今,从进了房间之后,秦野便像个影子一样跟随着她。

    他帮着苏穗岁铺好了床铺,见她要出门,便跟在她身后。

    苏穗岁停下脚步,长叹了口气,回头看他的眼神都是无奈,“秦野,我要去茅房,你也要跟着吗?”

    他想都没想就说道:“我可以给你掌灯。”

    “谢谢,但没必要。”苏穗岁想到萧承泽同他说道,“你也别跟着我了,小……他离不开人,你留在他房间照顾他,等我找到合适的小厮你再住这间房。”

    “可你一个人……”

    苏穗岁俯身,一把捞起地上的猫,“我有铁蛋陪着我,不是一个人。”

    萧承泽转动着轮椅,打量着屋子里的布局,地方不大,胜在整洁温馨。

    目光被床头柜上的一排泥人吸引。

    他拿起其中一个看起来丑到令人不忍直视的泥人,指腹摩挲着泥人的眼睛鼻子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