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陈胜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兄弟二人视线相撞,谁都没有说话,这是启灵之后,二人第一次面对面直视。
一阵春风呼啸而过,荡起哥哥散落的长发,抚平弟弟的衣角。
短短的几日,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启灵之后,哥哥跌落神坛,成了人人嘲讽,不可学习的坏榜样,而弟弟则开始绽放光芒,犹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这种改变对陈博来说非常明显,一种名为‘自信’的东西,开始在他心中疯长。
他终于体会到了天才的感觉,不论走到何处,都会有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投来。
这种感觉反而让他不适应。
女同学的亲近,街边大妈的调戏,长辈的夸赞,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下意识地,他开始模仿他的哥哥,学着陈胜抬头挺胸,面无表情的模样。
就像一个牙牙学语婴儿,不自觉地模仿身边的大人。
在他不断成长的过程中,忽然听到有关哥哥的传闻,他竟然夜宿妓院,不修边幅,还藐视课堂纪律。
震惊过后,一种既愤怒又放松的情绪笼罩在心头。
他忽然觉得很丢脸,哥哥如此颓废堕落,丢的不是自己的脸面,而是他这个天才的脸。
但渐渐地,又有些理解,理解中又带着几分痛快。
那个曾经一直给自己背影的哥哥,再也没有资格站在自己前面,他的不思进取,不正衬托了自己的刻苦努力吗!
这不正是自己成长的表现吗!
因此当他看到陈胜衣衫不整的从妓院走出来时,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
但他脸上还是一副担忧的模样,义正言辞道:“哥,你不能在嫖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你要振作起来呀,难道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关心你吗,前段时间柳蝉姐姐听到你的事,还大哭了一场。”
陈胜面无表情,毫无波澜的眸子直直盯着陈博。
一时间连空气都宁静了几分。
他的目光似乎能脱人伪装,洞悉一切。陈博被他看的心里发虚,下意识的想要伸手轻抚鼻尖。
手刚抬起来,却又一顿,心中怒道:“我不能示弱,我再也不是那个跟屁虫了!我已经改变了,怎可能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这般想着,陈博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随后毫不示弱地看了回去。
但陈胜却是看也不看他,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走过,语气平淡道:“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陈博一愣,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心道:“原来,原来他刚才没有看我,而是看我后面的路。”
随后他竟感到自己的心跳快了许多,他不得不承认,刚才陈胜面向他走过来时,他有几分害怕。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反正那一刹那,就是感到了一阵心慌。
当他回过神时,陈胜已经走远,夕阳拉出他长长的倒影,这倒影一直蔓延到陈博的脚下。
陈博略一恍惚,紧接着快步追了上去,直至超越陈胜。
“现在,该你在我的阴影下追赶了!”
白天与黑夜之间的颜色,是绚丽醉人的红。
陈家别墅的格局很是宽阔,叔父叔母端坐在客厅的一端,面目笼罩在阴影之中,看不到分明。
只有嘴唇被夕阳照的清晰,透出一种犹如鲜血的颜色。
“眨眼之间,你们都已经是大小伙子了,并且还都成了训练家,我是真为你们高兴。”
叔父说着,从腰间取出两个小布袋,丢到面前的长条茶几上,继续道:“我给你们每人六块灵石,作为炼化本命精灵的帮助。”
陈胜沉默不语,收起袋子也不查看。
而陈博则是打开袋子一看,里面躺着六颗椭圆状拇指大小的灵石。
他神色有些欢喜,躬身道:“谢谢爹,谢谢妈,等儿子发达了一定好好孝敬您二老。”
陈家家规极严,尤其是叔父非常形式主义,就连在餐桌上,只要长辈不吃,那晚辈也别想动筷子。
因此,即便是和亲生父母说话,陈博也一直保持着恭谨的态度。
叔母则娇笑一声,温和道:“不要耍嘴皮子,话说回来,以后的修炼道路上充满曲折,当父母的也不能时刻陪在你们身边,唉,若你们是亲兄弟就好了,那样就能相互扶持,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了。”
陈胜眉头微皱,这话里别有一番意思。
果然叔父立刻接着道:“我想了一下,打算把胜儿你过继到我家来,一来也能在修炼资源上更好的帮助你,二来你们兄弟二人也能相互扶持,走的更远。不知你意下如何?”
陈博一愣,心中思绪百转千回,这对表哥也是一件好事,或许还能改变他消极的现状。
等一等,好像不对,如果表哥过继来,岂不是说也会分走我的家产。
他心中百感交集,想要说话,却又碍于父亲的威严,不敢言语。
陈胜摇头拒绝。
叔父语气不变,毫无波澜道:“事已至此,你也到了独立门户的时候了,叔父给你预备了三百灵石,作为你独立的资助。”
“三百灵石!”陈博不禁瞪大眼睛,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大数额。
“叔父若没别的事,那侄儿就告退了。”陈胜提也不提灵石的事,反而说完话后转身便走,他的态度显而易见。
叔父不禁脸色微沉。
在母亲的示意下,陈博也悄悄退了出去。
“啪”的一声响彻客厅。
叔母将碎裂的玻璃杯趟到一边:“看来这小子早就知道遗产的事了,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律法明文规定,十六岁即是成年,有资格继承遗产,而陈胜还有一段时间便是十六岁生日。
“哼,既然他不识抬举,就不要怪我们不讲情谊了,只要在他生日之前,让他犯下大错,触犯律法,丧失资格就行了。”叔父冷哼着,一副智珠在握,势在必得的模样。
这笔遗产价值不菲,他能成为大泽镇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全赖这笔遗产。
为此,他愿意使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沉默半晌,叔父忽然道:“对了,听说你在隔壁农舍弄了一张床?”
“呃!”叔母迟疑一下,快速道:“博儿这孩子下定决心要得学院第一,没日没夜炼化本命精灵,怕打扰咱们,而且来些同学什么的也好探讨。”
叔父神色缓和,欣慰道:“付苦这点随我,那你把那布置的舒适些,也别让孩子太辛苦了。”
叔母:“……”
黑夜将行人驱赶,独留陈胜一人在街道上游荡着。
渐渐地黑夜将他完全包裹,似乎那才是他的归宿,而在他的身后则是万家灯火。
这灯火里有陈博的一盏,此时他正坐在农舍中挑灯夜读,复习课堂上的笔记。
忽然敲门声响起,只见柳蝉扭着腰肢走了进来。
“我穿了……啊呸,我带了最新的笔记哦……”她拍着胸脯,眼中秋波流转,不由分说地拉着陈博来到床边学习。
陈胜只是下等,而陈博则是上等资质,怎么选择还用说吗!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的道理她还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