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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蛊虫体内传出声音,叶云梦赶紧解释道:“妾身在山门附近巡视之时,他托妾身带来此蛊与当家的。”

    柳风摆摆手,没有怪罪叶云梦的意思。

    牛芸没能成为蜕仙宗嫡系弟子不说,人还弄没了,对方爷爷不来找他才是怪事。

    以他蜕仙宗嫡系的身份,对方也不敢擅闯,只得以此种方式问话。

    柳风没有隐瞒,平静道:“牛前辈的孙女如今身在阴玥皇朝,与晚辈分身一行,前路不见得比当蜕仙宗嫡系弟子差。”

    肥大蛊虫一动不动,音蛊内一时无言,少顷后老者才再次开口。

    “柳小友,你没有诓老夫?”

    “无此必要,两边终要合拢为一,前辈与孙女自有团聚的一日。”

    “真如小友所言,那还望小友照拂她一些,他年再见老夫必要好好答谢小友。”

    柳风没有多解释,牛元化是四世身蛊师,这段时日自然听说过阴玥皇朝之事,加上秘境出世,想来也有所推测。

    不过,他作为亲身经历者,还亲手打通过前往阴玥皇朝的路,于此事更为肯定一些。

    等柳风与牛元化说完,叶云梦收起肥大蛊虫,袅袅退去。

    此女离开前眼神有些异样,她也察觉到了柳风的心性变化,比之前好说话了许多,还会耐心与人解释。

    叶云梦一走,陆瑶起身滑下床榻,冷笑道:“以阿风你的进境,过些年哪还需他答谢,那牛芸是白捡了便宜。”

    说话间陆瑶底气十足,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虫谷,一改前几日的卑微。

    她只以为柳风接纳了她,有了比阿爹更强大的依仗。

    柳风淡淡一笑,离开卧室,来到靠右的石室前。

    除了

    分身不在,柳风只需顾及本体的修行。

    以梦中所见阴玥皇朝的修士规模,弄到一头蛮蛊想来要比这边轻松许多,修行之事无需本体这边费心。

    “养在蛊师体内的蛊虫,有蛊师调养,繁衍比放在养蛊池内快些。”

    正琢磨着养蛊,柳风目光失神,面色蓦地难看下来。

    “接来的只有慧远,阿弟还有那董馨儿不在!”

    衍瞳子蛊接近本体三百里,他便能借子蛊远观他方,鸦妖墨瞳已来到凤池县,其背上却是只有一人。

    ……

    落镜山外,一只两仪境鸦妖振翅飞空。

    其背上盘坐着一青年僧人,除了露在外面的双臂,衣袍内另藏有两对手臂,正是慧远。

    此时的慧远浑身不自在,只因鸦妖身上睁开了一只只复眼,所有寄生的复眼都盯着他。

    “叫贫僧守护二当家的,可那等天地异象,贫僧岂敢……”慧远内心忐忑,思量着该如何解释。

    进入落镜山不久,鸦妖猛地俯冲而下,坠向一处视野狭隘的山谷。

    还未落地,慧远便见到一紫袍身影立身在谷中,相比于一年半以前,那道身影所散发出的气息浑厚了何止十倍。

    鸦妖方一落地,慧远连忙赶到紫袍身影跟前,单膝跪地。

    “见过大当家的,是属下无能。”

    他心中清楚,眼前之人已然三境,且绝对要强出寻常三境许多,捏死他易如反掌。

    这紫袍身影是先行过来的柳风,面无表情。

    “柳罗如何了?”

    话音落下,慧远顿觉身躯僵硬,一股霸烈佛力裹在其身上,似要将他挤烂。

    感受到自身佛力与这股佛力的差距,慧远额头见汗,颤声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前不久,沽江水段有百余里染为血色,二当家和董姑娘身具血妖血脉,说感应到江里流进了强大妖血,他们难以自控。”

    “起初,二当家的确是吸纳到了不少妖血,修为进境极快,没几日其他赤月教之人赶到……”

    柳风听到这里,沉声道:“柳罗落到了赤月教手里?”

    慧远摇摇头,继续解释:“不是,沽江染血只是个开头,后来江面上出现蜃景,有人说那里是什么阴玥皇朝,天才地宝比大燧丰富百倍。”

    “说这话的并非大燧人士,是两个功法奇怪,可施展五行风雷之力的三境武夫。”

    “那两人带头冲进蜃景,一群赤月教半妖跟进,二当家的和董姑娘也跟了过去,属下来不及阻止,他们四境以下的就全没了……”

    柳风听完慧远的交代,良久无语。

    他了解阿弟,知晓柳罗不甘安居一地,也想强大起来。

    如此心思之下,没有机缘还罢,一旦逮到机会,柳罗必会犯险拼命一搏。

    算起资质来,柳罗的资质还胜出他不少,去到阴玥皇朝说不得还真能有一番作为。

    相较之下,同样是面对进入阴玥皇朝的机会,眼前的慧远性子谨慎,多半没敢上前。

    “起来吧,你还是去沽江守着,再有异象出现即刻禀报与我。”丢出十来个玉瓶和一叠玉盒,柳风吩咐道。

    “这、这……属下拜谢当家的厚赐。”

    慧远捧过玉瓶和玉盒,内心狂喜,没想到当家的不杀他,还给他如此多的赏赐。

    他想着当家的转性了时,嗅到了玉瓶和玉盒上浓郁的血腥味,不禁面皮一白,猜到当家的又不知宰了多少人,东西全是抢来吃剩下的。

    “呱……”

    鸦妖墨瞳吞下柳风抛来的三枚妖血丹,载起慧远,振翅飞空而去。

    临近十月,山谷内层林渐染,海风下乱红拂动。

    柳风立在原地思忖,柳罗去了阴玥皇朝,偌大的大燧境内,也再无任何一人令他牵绊。

    而慧远的话中,除了蜃景外,还有一条消息令他在意。

    “能将沽江百余里染为血色,稀释后的妖血还能壮大血妖!”他心知那妖血并非来自阴玥皇朝,妖血源头极可能就在大燧境内。

    如此想来,此方看似不如阴玥皇朝的天地,似乎也很不简单。

    天际尽头鸦妖远去,柳风收回目光,翻手取出一枚水色异蛊之卵。

    此异蛊之卵是“水月”,除此卵之外,他手中还有雪蛾、空,以及来自牛元化的寄灵。

    他先前本想着待蜕仙宗试炼过后,

    结果柳罗去了阴玥皇朝,如此比起“寄灵”,

    水月幻象现实可见,配合衍瞳的致幻,一实一虚,他的幻术将更上一层楼。

    一手将异蛊之卵按入心口,柳风往回路掠去,若无意外,以后的几年他都将在闭关中度过。

    ……

    夜色下楼阁丛立,灯火通明,这里是大燧皇都。

    时值亥时,城内贵人还在纵情享乐之时,都城两百余里外的林木间,却是在上演着惨烈的厮杀。

    道术、蛊术、武夫罡气,道道残影闪动,大片林地被夷为平地。

    一男一女,一个是四境道修,一个是三世身蛊师,两人且战且逃。

    这二人出手间要比其他同境灵活,斗法经验更超出四境,正是玉琼子的两个分身,洞真子和周婉。

    纠缠在他们后面的一众好手,乃是佐龙司龙牙卫,巡天司夜游人。

    因被柳风所伤,洞真子带周婉回司内疗伤,不料近日出了变故,玉琼子居然会与皇帝翻脸。

    那位一国之君还在路上,带出去的高手尚未回来,即便如此,玉琼子提前动手的情况下送他们出来,也还是废了不小的力。

    眼下与人厮杀,本体没有接管他们的躯壳,显然是在全力与人交手,无法分心这边。

    “轰、轰隆……”

    “嘭、嘭……”法器、甲兵、法箭攻势不断,两头飞空兵蛊疯狂吞来。

    洞真子脚踏一头三境傀儡飞禽,同时驾驭三套护身法器,在身周撑起一面面无形屏障。

    周婉肉身一圈圈缩水,散出数之不清“水灯”,嘴里也拼了命地吹出朵朵影。

    “洞真子,我们难以脱身,要不唤洞蟾子过来帮忙。”

    “来了我们也无法全身而退,必会有人要葬送在此。”

    四位分身,洛琴身死,余下三人当中因洞蟾子未归,幸免了这一劫。

    身为四境的洞蟾子赶过来,确实是一大助力,但也有可能引来更多的追杀之人。

    四面八方几乎布满法器和蛊虫,另有道道法箭轰击。

    后面追杀的二十余人,三人是四境,余者皆为三境,二人还活着全是依仗了本体的元神和斗法经验。

    “耽搁得太久,我们只会被他们熬死,周婉伱走,贫道挡下他们。”

    洞真子说完,身上随之散发出不属于四境的气息,头顶一缕缕星辉被接引而下。

    周婉看出这是不惜代价,借着本体元神在动用星力。

    此战不管结果如何,洞真子哪怕不死,也将成为废人。

    “洞真子……”周婉眼底透着悲哀之色。

    “这既是贫道的意思,也是本体的意思,你的潜力更大,去吧。”

    留下两套护体法器,洞真子脱离傀儡飞禽,脚下踏空而行,瞬间张开笼罩百丈的星力大网,截住追杀而来的龙牙卫和夜游人。

    “轰隆、轰隆……”

    炸雷声连绵,弹指之间,二十余走狗不知动用了多少高品法器。

    十余支法箭冲出大网,爆射向周婉。

    耳边划过道道凄厉的呼啸之声,周遭林木炸为漫空碎屑,傀儡飞禽身上的护体法器也裂响声不断。

    “噗呲”一声,终是有一支法箭破入无形屏障内,一箭将周婉小腹轰出个大洞。

    傀儡飞禽双翼狂振,周婉面露痛苦之色,两边景象飞快倒退。

    被玉琼子分出的元神入体后,她绝想不到自己还有今日,成为他人分身就够惨了,现在还要被一大帮三境以上的好手追杀。

    倘若洞真子拼了命也无法拦下,她必死无疑。

    “我潜力大,我活……”周婉看着自己小腹缓缓愈合的血洞,苦涩一笑。

    所谓的潜力大,不过是六日前玉琼子突然动手,给她体内塞了许多好处,其中就包括王蛊蚀月之卵。

    在玉琼子动用大量妖血催生下,王蛊之卵已开始孵化,表层卵壳融入了她的体内。

    仅仅是当下这些好处,就令她的肉身恢复力大涨,换到之前这样的伤势就是重伤,现在却是能自行恢复。

    此外本该是助益妖物修行的月华,正源源不断地聚来,滋养着她的体魄。

    然而所有的好处,与其说是给她的,还不如说是给玉琼子自己的。

    只要玉琼子本体陨落,她周婉将被完全取代,成为新的玉琼子,自我不会再有苏醒的一日。

    “和周煦那老畜生翻脸,这天下之大我能往哪里逃?只能设法离开大燧境内。”

    “可逃出去又能如何!等他带人回来,本体断无活路,到时候我的日子也到头了。”

    周婉满心茫然之时,京城方向传来震天长鸣。

    远隔着两百里,摄人心魄的无形威压,竟然还能扩散到这边。

    肉眼可见的,一道黄光自京都冲霄而上,光华以皇宫某处为起始,延伸开来,呈现出一条黄色的光华长流。

    “那个位置好像是皇陵,难道玉琼子把那老畜生的祖坟给刨了?”

    周婉前一眼看向皇宫,下一眼视线回收,只见黄色光流延展出了京都。

    前后不过数息,一横亘大地,绵延数百里的黄气自地下显现出形体。

    看到此处,周婉嘴巴大张,见识到了玉琼子的狠辣,这恐怕不止是刨了皇陵,还动了皇族周氏的龙脉。

    没有大意外,玉琼子无法脱身,等周煦带人回来,不是沦为炉鼎,就是被丢进丹炉炼丹。

    现在玉琼子是强行弄出了意外,毁去皇陵,打穿龙脉,逼得宫内高手不得不留下善后,无法全力阻止其逃走。

    “这是得罪死了周煦,还好我无牵无挂,死也就死我一个。”

    手握一国权利的皇帝真正动怒,所有与她们相关的亲友,都将被满天下的走狗追杀,不死不休。

    周婉心惊胆颤的逃往梁国,却是未曾留意龙脉的气息变化。

    在玉琼子打穿龙脉后,无声无息间,黄色的龙气深处多出丝丝缕缕血色。

    而正在回路上的大燧皇帝,其耳畔的低语声变得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