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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静的夜色中,缓缓传来了寺庙悠扬的钟鸣声。

    苏澄映看着面前四皇子妃的坟地,眸色淡淡。

    坠儿从怀里掏出帕子,轻轻擦拭着苏澄映的双手,“四皇子妃生前对公主殿下并不友好,公主殿下又何必这般亲力亲为?”

    苏澄映看着坠儿那纯真的样子,轻声道,“四皇子妃虽并不算是善人,但她走到今天的这一步与背后推波助澜的分支脱不开关系,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并不都是非黑即白,我虽无法原谅她的所作所为,但却并非不理解她的苦衷。”

    说白了,四皇子妃不过就是刘仁贵妃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若是四皇子妃能够早些明白何为里何为外,何为亲何为远,怕也是不会走到如此地步。

    “奴婢虽然听不太懂公主殿下的话,但奴婢知道公主殿下是个心善之人。”

    坠儿懵懵懂懂地眨巴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想了想又道,“奴婢以前听闻,先国公夫人也是一位心善的人,曾对府里面的不少人多有施恩的,想当初宫里面的仁贵妃娘娘听闻先国公夫人怀孕后,特带着太医来府上探望,那太医竟出口说先国公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病儿不宜生下来,先国公夫人不但没有责怪那太医,还为了那太医进宫与皇上求情呢。”

    苏澄映听着曾经的过往,眸色沉了沉,“你的意思是说……最后是皇上保下了先国公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坠儿摇了摇头,“奴婢听闻,好像老夫人也进宫了,当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前跪地恳求,说先国公夫人既是怀了孩子,那么那个孩子便跟国公府有缘,不论孩子生下来后是否安康,国公府都愿尽心抚养。”

    先国公府夫人只生下了一个孩子便撒手人寰了,所以坠儿口中的那个孩子,必然便是东方月白。

    苏澄映当然不相信单凭诊脉,便是可以看出孩子于腹中的生长情况,若当真如此的话,这世间也无需那么多落地便带有残疾的孩童了。

    可是,当年刘仁贵妃又何为好费尽心力的带着太医前来污蔑?甚至是试图想要打掉先国公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刘仁贵妃便是已经惦记上了国公府的钱财?意图想要为了二皇子铺路所谋划?

    不,不对……

    苏澄映微微垂眸,国公府本身并没有多么丰厚的家底,现在大夫人刘氏手里面握着的那些东西都是先国公夫人的嫁妆,按照如此推算,如果刘仁贵妃真的是冲着钱财来的,那么她应该是冲着先国公夫人去的,而并非是东方月白。

    “后来的事情,你可还知道些什么?”苏澄映问道。

    “奴婢是在先国公夫人病逝后才进府的,这些事情都是奴婢以前从其他府里人口中偶尔听来的……

    坠儿垂眸摇着头,“而且进府时奴婢才四岁,只是记得去甲子院任职时,府里的人都是不愿去的,她们在私底下议论小公爷乃是不祥,出生时不但克死了先国公夫人,当年那些帮先国公夫人接生的人也接连几年相序横死,就连以前侍奉在先国公夫人院子里的人,也都是被发卖的发卖,失踪的失踪……”

    苏澄映眉头不由得皱紧,本是想要知道刘仁贵妃为何这些年对国公府紧咬不放,却不想这事情反倒是越听越是谜团重重了。

    坠儿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又道,“秋雯姑姑是曾经侍奉在先国公夫人身边的人,只是那个时候秋雯姑姑年纪尚轻,又并非是先国公夫人身边贴身侍奉的人,所以便留到了现在,奴婢听说,当年秋雯姑姑是自愿去甲子院侍奉小公爷的。”

    秋雯吗?

    苏澄映长出了一口气,看样子她回去后要好好跟秋雯说说话了,希望能够从中找到一些刘仁贵妃针对国公府的蛛丝马迹。

    正说着话,身后忽有凉风袭来。

    苏澄映转身看去,就见天依气息不稳地落定在了面前。

    “公主殿下,属下跟锦寒走丢了,还请公主殿下责罚。”天依单膝跪地道。

    苏澄映皱着眉,“走丢了是什么意思?”

    天依垂眸将城内的事情说了一遍,“属下在帮着青阳城内掌柜的诊治完百姓后,便按照约定去了城门西处,不想迟迟没有等来锦寒,反倒是等来了重兵封城的消息,属下只得匆匆出城先行来与公主殿下汇报。”

    如天依和锦寒这样出生便是要誓死跟随在主子身边的人,对于时间的观念向来都是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

    所以苏澄映猜测,锦寒迟迟未归,应当是去给盛唐太子送药时出了什么变故。

    不是迟到,而是没办法回来了。

    念及此,苏澄映心都是跟着绷紧了。

    忽然,一阵刺目的火光冲天亮起。

    天依连忙追寻着光亮望去,片刻后沉声道,“是青阳城的方向。”

    苏澄映微微眯起眼睛,“如此看来,这是有人在给我下帖子相邀啊。”

    天依似是也明白了什么,连忙起身阻拦道,“公主殿下绝不能前去冒险!”

    如果锦寒当真是被盛唐太子的人给抓住了,眼下青阳又是封城又是点燃篝火……

    虽然天依不知盛唐太子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但如此的大刀阔斧,分明就是来者不善!

    苏澄映望向青阳的方向,黑沉的目光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盛唐太子久病未愈,就算真的服用下了锦寒送去的药也绝对不会这么快便转醒,如此看来,抓住锦寒又点燃城楼篝火人,便只能是盛唐太子身边的那两位谋士了。

    再是往深了想想,苏澄映便了然了。

    只怕她离开后,盛唐太子跟两位谋士出现了分歧,以盛唐太子对苏家军的了解,应是想要与她合作的,但盛唐太子身边的两位谋士却并非会如此想。

    他们既是不愿盛唐太子涉险,自是希望盛唐太子尽快与她撇清关系,这也是为何盛唐太子病卧床榻,两位谋士却始终不与她求助的原因。

    而眼下抓住锦寒,又如此的大张旗鼓……

    分明是想一箭双雕!

    一来是将她救死扶伤的功劳抢走,强行安在盛唐太子的头上,让青阳城的百姓对太子感激在心,二来则是趁机给她扣上一个抢夺盛唐太子功劳的罪名,不但让她在青阳城内声名狼藉,更是要让她在两国之间深陷不义。

    而待她臭名昭着,届时就算是盛唐太子再怎么有心也不可能再与她联手。

    天依见苏澄映久久不语,定了定神道,“请公主殿下先行回成周,属下独自一人……”

    “无需,你们既是当初跟了我,我便不会舍弃你们任何自私苟活。”

    “可是公主殿下,一旦盛唐太子的人出言污蔑……”

    苏澄映厉声打断,“若我当真对身边的人弃之不顾,何须还等旁人污蔑任何?我便已是坐实了狼心狗肺之名!”

    天依和坠儿因苏澄映的话而心神俱震!

    如他们这种生下来便要侍奉主子的人,性命于他们而言不过是连他们自己都无法做主的奢侈品罢了,可是眼下他们的主子,却言辞肯定的告诉他们,她一直都将他们的性命看得同她一般重要。

    “既然有人盛情相邀,我自不能扫兴。”苏澄映径直走上马车,目光沉静,声音平稳,从始至终未曾有意一丝的犹豫,“去青阳。”